「抓住她……」「该我们出去了……」「好疼啊,我的骨头……」
尖叫声此起彼伏,我跌跌撞撞跑到大门口,突然被藤蔓绊倒。低头时,看见藤蔓上的暗红色小花竟是人的眼球,每朵花的瞳孔都在盯着我,随着我的动作转动。
「叮铃——」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中介王哥的电话。我颤抖着接起,只听他带着哭腔喊:「快跑!那房子是日军慰安所旧址,槐树底下埋着七个姑娘……我、我不该骗你……」
话没说完,电话里传来重物倒地声,接着是女人阴冷的笑声:「下一个,就是你哦。」
我浑身发抖,爬起来没命地往前跑。直到天亮,才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看着我煞白的脸,嘟囔道:「小姑娘,你脖子上怎么有道红印子?像是被人掐过……」
我猛地摸向脖子,光滑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但后视镜里,我看见自己身后坐着个穿红裙的女人,她正对着我笑,手里把玩着那枚胸针。
回到家时,整栋楼都停电了。楼梯间漆黑如墨,我攥着手机往上走,每一步都能听见鞋底碾过什么东西的「咔嚓」声。举起手机照亮,台阶上竟散落着碎指甲,一直延伸到六楼。
家门口的地垫下压着封信,没有邮票,信封上用红笔写着「给第七个」。里面是张泛黄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七个同心圆,每个圆圈里写着一个名字:苏晚、陈默、王哥……最后一个,是我的名字。
客厅里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握紧棒球棍走进去,看见苏晚的日记摊开在茶几上,最新一页多了行血字:「今夜子时,槐树开花,我们要七个新娘。」
墙上的挂钟指向23:50,分针每跳一格,都发出刺耳的「滴答」声。我突然想起陈默说过,苏晚跳楼那天穿的是红裙——那是新娘的颜色。而老槐树下的七个女学生,被活埋时也是穿着旗袍,像待嫁的新娘。
「她们要借我们的身体出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头看见欧阳雪——隔壁单元的法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个金属盒,里面装着那枚胸针,「这是阴婚信物,七个怨灵用它来挑替死鬼。」
欧阳雪说,她昨晚在警局解剖尸体时,发现死者手里攥着半枚胸针,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样。顺着线索查到这栋楼的历史,才知道这里曾是日军设立的「贞操馆」,七个女学生被折磨致死,埋在槐树下,怨气化作妖魅,每过十年就需要七个新娘替她们完成「冥婚」。
「现在离子时还有五分钟。」欧阳雪掏出法医刀,在掌心划开道口子,鲜血滴在胸针上,「用经血破阴婚,你赶紧把胸针埋回槐树根部,我去切断她们的怨气源头。」
我接过胸针,刚要出门,整栋楼突然响起刺耳的高跟鞋声,「咚、咚、咚」从楼下爬上来,每一层都传来女人的笑声:「新娘来了……」
子时已到。我冲进楼梯间,看见七个穿红裙的女人堵在楼梯口,她们的脸在月光下腐烂剥落,露出底下的白骨。最前面的苏晚伸出手,指甲划过墙面发出刺耳声响:「留下吧,我们的新郎在等你……」
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欧阳雪从阳台扔出个铜盆,里面燃烧着符纸,火光映出她手里举着的东西——是从储物间找到的婚纱照,此刻照片里的新娘被划得面目全非,露出底下的旧照片:七个女学生站在槐树下,身后是穿军装的日本兵。
「你们看清楚!」欧阳雪大喊,「你们等的新郎,早就死了!」
符纸灰烬飘到女人身上,她们发出凄厉的尖叫,身影开始虚化。我趁机冲下楼梯,冒雨跑到老槐树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挖开树根旁的泥土。潮湿的土壤里露出半截头骨,眼窝里卡着枚胸针,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当胸针触地的瞬间,整棵槐树发出「喀喇」巨响,树皮裂开无数缝隙,从中涌出黑色的污水,污水里漂浮着无数断发和指甲。七个女人的身影从树里升起,她们的旗袍渐渐褪去血色,变成朴素的蓝衣黑裙,脸上的怨毒也化作悲戚。
「谢谢……」最年轻的女孩对我笑了笑,她的头发上还沾着当年的草屑,「我们终于能走了……」
天光渐亮时,老槐树轰然倒塌,露出树下七个并排的骷髅,她们的手骨交叠在一起,像是死前互相拥抱。欧阳雪站在我身边,将法医刀插回腰间:「怨气散了,以后不会再有怪事了。」
我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突然想起储物间抽屉里的血字——原来「第七日」不是索命,而是给我们破局的时间。
一个月后,旧楼拆迁。施工队在槐树根下挖出七个铁盒,每个盒子里都有枚胸针和一封未寄出的家书。我领养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胸针,把它放在书房的玻璃罐里,罐底垫着从老槐树上折下的新芽。
欧阳雪后来成了我的邻居,偶尔我们会坐在新栽的小槐树下喝茶。她总说,那些女孩不是鬼,只是被困在过去的灵魂,等着有人带她们看看现在的世界。
至于那栋凶宅,随着旧楼一起消失了。但每当暴雨倾盆,我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高跟鞋声,不过这次,那声音里带着释然的轻快,像是七个女孩结伴去赴一场迟到七十年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