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中开始了卫生大扫除,除了长乐,所有人都亲自动手,把抢到的房间里里外外的收拾个干净,虽然感觉也没比桃源庄强多少,可毕竟这里是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外出也方便得多。
长乐闲人一个有些无聊,将昙娘喊到屋中一番询问,“姐姐,夫君根本就没碰我,那都是骗你们的,我还纳闷夫君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呢!可也没听姐妹们说什么啊?”
长乐放下了心:“与你们无关,长安城里人事复杂,如今所有人就你父亲还在朝为官,你平日里需得注意着口风。”
昙娘瘪了瘪嘴:“我从不与那些什么命妇们往来,最多就是看看公婆,尽尽孝心。”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谁不知道你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连姑母都被你弄烦了,真不知道你这女儿是怎么当的,赶紧把你的小肚子给瘦下去,不知道的真以为你是在父皇丧期时有孕的呢!”
昙娘连忙缩回小腹:“姐姐打趣我,一个冬天都没怎么动,能不胖吗?顺姐姐胖得更多,也不见姐姐说,哼,还说什么一碗水端平的!”
“那能一样吗?人家胖的是该胖的地方,你呢!去去去,听不懂好赖话的东西!晚些全都要出去,那些烧掉的产业差不多该恢复营业了,有力气活的话你多干点。”
昙娘委屈的走出房门,见蝶舞望月在门口偷笑,冯云在院中耍大刀,围着一群姐妹,“有热闹都不去看,偷窥很过瘾?”
望月满脸带笑:“没偷窥,是长孙冲来了,我听甲二说是来请驸马看病的,好像还是女人病,得和姐姐说,这可不能去,那种病看了眼睛长疖子。”
秦浩为难的看着长孙冲,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你我之间始终是朋友,我与你父亲之间属于政见不和,孰是孰非与你无关,可高阳我实在是不方便出面,况且这妒精疮之疾也不方便,
明日我让庄上的女医去瞧一下吧,这种病症不可外传,否则陛下面上也不好看,以大唐如今的条件也治不了,只能缓解,你要有心里准备,我说的都是实话,非是推脱。”
长孙冲一脸无奈:“同样都是公主,偏偏我......”
秦浩伸手止住:“别说了,再说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正则不要误会,我不是指表妹,全长安那么多公主,偏偏是我摊上了这么一个玩意......”
秦浩眼皮跳了跳:“你是个可怜人,不怪你,都是命,回去吧,小心着点,那病传染。”
长孙冲气道:“不瞒正则,自从辩机之后,我们已有数年都不曾同房了,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小日子,寻医者给她医治,也不过是顾及皇家的颜面,治得好治不好都与我无关。”
拍了拍长孙冲的肩膀,秦浩心中似乎有点歉意:“无论如何,你是个君子,专心做好自己的差事,别掺和那些所谓的朝局,人生百年,到了不过是一堆尘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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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宫中传出荆王李元景流放岭南,蒋王李恽流放崖州,以及一些官员罢免的消息,众官员都不禁唏嘘,不知道李泰一案还要株连多大的范围。
段纶痛心疾首:“陛下,臣已尽力了,实在是宗王们太过粗心,荆王的那些证据让人无可辩驳,蒋王之事事关先帝颜面,臣只能力保性命。”
李治轻叹口气:“朕都知晓,如今贞观老臣所剩无几,爱卿也难,多多保重身子吧,那琵琶女爱卿认为该当如何处置?”
“赐金放还民间、发配寺庙,或派往昭陵担任陵园妾,还请陛下定夺吧!”
李治叹了口气:“此婢非是先帝妃嫔,放还民间吧,或可让二姐帮她寻份姻缘。”
段纶感叹:“陛下推恩乐户,泽及贱隶,此乃尧舜之心。”
李治心中一喜:“既然开了头,朕欲效仿先帝故事,索性将宫中乐伎放归三百人吧!”
晚上秦浩见到长乐身边有一陌生女子,打量一番,颇感诧异,这娇弱的样子还真打人,不过我不需要了,这是要干什么,玉环退下之后,秦浩开口:“怎么?进了长安,也学起那些旧俗,养起婢女了?”
长乐摇了摇头:“此女也叫玉环,是父皇在世时颇喜的一名琵琶女,样貌不俗,稚,陛下午后放归三百乐伎出来,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排玉环,她只会弹琵琶,不若送到仙客来表演?”
秦浩眼珠一转:“她可想嫁人?”
长乐眉头轻皱:“夫君难道还想......”
“哎.......你想什么呢?我这身子早就好了,现在看见你们腿都哆嗦,哪里还敢再往家领,此女擅长乐器,我想搓和她与杨思齐,杨思齐最近正研制改良乐器,有玉环的手艺,再加上这样貌,嘿嘿。”
长乐眼前一亮,随即白了秦浩一眼:“前面还挺正经,嘿嘿是什么意思?那我晚些问问杨思齐,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二月二十八,杨思齐与杨玉环的婚礼举行,长安城中放归的女子也纷纷效仿,一时长安满是喜气之象,意外的成为了冲淡太宗皇帝丧期哀思的泄洪闸。
三月初一,奏报传来,晋州地震裂开的沟壑中,一方螭首龟趺碑显露了出来,上面似是王羲之的楷书:王者德至太平,则紫气见,字上犹带着朱砂残彩,阎立德验看确认,碑石风化痕迹为两百多年前物,当夜太清宫宣称观测到了紫气东来,其轨迹正对终南山的老子讲经台。
李治大喜,命将作监匠人在终南山摩崖凿刻太上护国经,不料匠人们又发现岩层中嵌着一枚开元通宝,更奇的是钱上元字缺笔,恰应了老子尊号玄元皇帝的避讳,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李淳风直接奏道:“此非人力,实乃大道显化。”
殿外春雪初融,檐角冰凌滴落的水声衬得两仪殿愈发寂静。李治斜倚在龙案旁,朱笔悬于吏部奏折之上却迟迟未落,唇角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舆论风波平息,李治心中高兴,连奏请的补缺官员的奏折都不放在了心上,大笔一挥直接通过,长孙无忌达到了目的,却心情复杂,猜想着秦浩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若说是巧合,打死他都不信。
“朕闻刘兰成案悬而未决,然狱中酷刑已致其体无完肤。“李治突然掷笔,笔架在案上震出清越声响,“先帝常言刑措不用方为盛世,太尉以为呢?“
长孙无忌点头应是,袖中手指微微蜷曲:“臣必过问此事,陛下,江夏王案今已开审,证据虽薄,然其与李泰暗通款曲的书信做不得假...群臣都为江夏王喊冤,可臣觉得此案不可只看表面,
宗室互联,即便是先帝在时也是有所忌惮,陛下不可一味宽仁,陛下乃是皇帝,凡是对大唐江山构成威胁的因素都必须重视啊!“刻意顿了顿,“玄武门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太尉!“李治脸现悲戚:“父皇当初没选李泰独选了朕,想必也是想至少能给皇室之人留条性命吧,太尉看在朕的面上,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失了权力,他们也就......”李治喉头滚动,将后半句咽作一声叹息。
长孙无忌望着御案上斑驳的日影,想起武德九年那个血色的黎明,终是躬身叹道:“老臣...遵旨。“抬头时话锋陡转,“只是陛下释教坊乐伎三百人,是否该先商议......先帝的丧期虽过,可民间如此接二连三的行此喜事,终归是有些对先帝不敬的。“
“太史局奏报昨夜紫微垣大亮。“李治摇了摇头,“父皇若在天有灵,看见长安城重现灯火,想必也会欣慰的。“说着缓缓起身,望向殿外,“父皇临终以日易月之制,正是愿见这大唐山河生生不息,百姓安乐,方不负贞观遗风。”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似是觉得此事过后,李治的心性有些改变,变得成熟了许多。“陛下,开春雪化之时,臣觉得应趁热打铁,再征高句丽,以尽先帝遗愿。”
李治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奏折:“晋州地动山摇,墙垣坍了千余间,至今余震未绝,高侃又刚去讨伐车鼻,太尉为何偏要此刻用兵?”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打!朝廷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民心!“长孙无忌手指点在地图上,“高句丽现在虚弱不堪,高藏与泉盖苏文内乱,若给他们喘息之机,后患无穷,秦浩正值壮年,李积老将坐镇,此乃天赐良机!“
“百姓刚遭天灾...“
“陛下免了赋税,民间并无怨言,秦浩用兵向来精打细算,不会劳民伤财。“长孙无忌忽然打断,抬手指向殿外太仓方向,“陛下请看,义仓粟米堆积如山,这难道不是先帝留给您的征辽本钱?”
李治眯起双眼,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太尉,司空年事已高...“
“正因如此才要速战速决!李积虽年过花甲,胸中韬略却胜似当年,再辅以秦浩的霹雳火、玄甲精骑......“长孙无忌声音陡然提高,“难道陛下要等老将们都没了再动手吗?“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炭火燃烧的声响,李治转身,面无表情,心中思索着长孙无忌强调的霹雳火和玄甲精骑,
“此事容朕再想想,兵者,国之大事,需得听听司空的意见。“忽然注视着长孙无忌,“这万里山河,朕总要看得比旁人更远些。”
长孙无忌脸色阴沉,却也只能躬身:“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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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寺偏殿内,李道宗攥着秦浩的手腕青筋暴起,浑浊的老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拳头:“正则!若不是你周旋,我早就在大理寺的刑架上了。”
秦浩反手扣住李道宗颤抖的手掌,铁铸般沉声道:“江夏王的虎符印信还在陛下的案头,只要案子没结,你还是江夏王,就轮不到他们作践。”
忽然压低声音,吐字如淬毒的箭矢,“但那封写给李泰的书信,确实成了长孙无忌手里的铡刀,他定然要严惩以儆效尤,我只能保你留京以观后效,至于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