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槐树下的婴啼(1 / 2)

七月流火,我跟着母亲回乡下参加表舅的葬礼。大巴车在蜿蜒的土路上颠簸,窗外成片的玉米地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最先撞入眼帘,枝桠扭曲如枯骨,树干上钉满褪色的红布条,在热浪里懒洋洋地飘动。

\"别靠近那棵树。\"母亲突然攥紧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外婆说,树洞里锁着不干净的东西。\"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槐树根部的树洞漆黑如墨,隐约飘出股腐臭的甜味,像坏掉的糖水混着尸气。

表舅的葬礼在老宅堂屋举行。灵堂布置得十分简陋,白幡在穿堂风里哗啦作响,香灰扑簌簌落在遗照上。照片里表舅笑得憨厚,谁能想到他是半夜死在自家井边,面容扭曲,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

入夜后,我被安排在东厢房休息。老式木床发出吱呀呻吟,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墙上投下槐树枝桠的影子,像极了挣扎的手指。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哭声从院子里传来,忽远忽近,像是婴儿在抽泣。

我壮着胆子掀起窗帘一角。月光下,老槐树的阴影里有个红色襁褓在晃动,布料上的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分明是旧时的百家衣。哭声越来越急,襁褓突然剧烈抖动,露出半截青紫的小腿——那皮肤干瘪得如同百年老妪,脚踝还套着生锈的铜铃铛。

\"谁?\"我失声尖叫,窗帘应声而落。堂屋的长明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木门的声音,一下,两下,节奏越来越快。我缩进被窝里浑身发抖,听见母亲在西厢房喊我的名字,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下楼,发现所有人都面色凝重。表舅的遗孀红着眼眶说,昨夜灵堂的蜡烛灭了三次,每次重新点燃,香灰都会在地上聚成婴儿掌印的形状。我刚要开口说自己的遭遇,却被母亲狠狠瞪了一眼。

午后,我在院子里遇见隔壁的王奶奶。她拄着桃木拐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孩子,你看见槐树下的东西了吧?\"我浑身一僵,她布满皱纹的手拉住我:\"那是民国十八年的事了,村里来了个逃荒的孕妇,就在那棵槐树下难产死了,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