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患者砍杀案(六)(2 / 2)

案件的余波仍在小范围内持续。

有市人大代表在调研中提出:“应将‘个人极端事件’纳入公共安全早期防控体系。”

有区级心理援助机构提交材料,申请扩编“街道心理驿站”预算。

也有舆论反弹——“会不会让普通人把所有精神疾病患者都当成潜在杀人犯?”

这场复杂的社会共振中,程望始终没有再做任何公开表态。他只是安静地履职,收案、阅卷、值班、开会,把自己的生活重新嵌回原本的警察轨道中。

唯一没变的,是他现在开始定期抽时间,走访一些重点社区——不是去抓人,是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人”。

这是他主动请缨承担的任务。

直到有一天深夜,程望整理当月简报时,在一个工作例会上收到了王昊发来的私信。

只有一句话:

“程队,我今天做了一件事。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和一个总爱在天桥下自言自语的大爷聊了十分钟,后来我陪他去医院挂了心理科。他没反抗,说谢谢。说他从没和警察说过话。”

程望看了很久,然后回了两个字:

“很好。”

这个案子,最终没有获奖,也没有被媒体再做大肆报道。张纪的照片逐渐从舆论视野里消失,那栋公寓也已经出租给了下一个外地打工者。

江州依旧有雨,依旧有下水道里传来的酸臭、有街边药店深夜未熄的灯、有超市广播里重复播放的“今日特价”。

一切恢复如常。

可在某些人心里,张纪那双空洞的眼睛,会一直留在记忆深处。

那不是凶手的眼睛。

那是一个从没被谁接住过的人,在失控边缘喊出的最后一声“我在这”。

程望知道,他不该忘。

他也不会。

那天夜里,程望值完班,从警局东侧门离开,天还没有黑透,城南街口的路灯已经亮起,照着他走出值班楼的身影,斜斜拉长。

他习惯性地走得很慢。值完班后的沉默,就像一层看不见的罩子,把他跟整座城市隔开。

小区对面便利店门前,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坐在货架边,耳朵塞着耳机,一动不动。旁边有个更小的孩子蹲着啃冷面包,眼神木然。

程望站了一会儿,没走过去,只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不是救助站,也不是家长。他只是一个警察。

这个职业教会他,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不是非疯即醒的。

张纪不是疯子,他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恶人。他只是在漫长的沉默中,学会了用最极端的方式喊出一句“我活着”。

但没人听。

而现在,程望听见了。

只是,他知道,听见,和能救,是两回事。

他回到家时,时间刚好过了凌晨零点,案卷摆在桌上未翻,电子屏还亮着未读通报。程望脱下警服,洗了把冷水脸,坐回椅子上,盯着那页纸上的死者信息。

良久,他拿笔,默默补上最后一栏:

【凶手状态:死亡。】

【案件结论:结案。】

窗外又下雨了。

就这样落幕。

可雨还没有停。

本案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