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铁马冰河话悲凉(1 / 2)

元嘉二十七年春三月。

淮泗流域的黄梅雨如万箭齐发,砸在楼船甲板上发出爆豆般的声响。

郗自信扶着栏杆,看着王玄谟的先锋军在雨幕中蜿蜒北上,士兵们扛着的竹盾被雨水泡得发胀,矛戈尖端的红缨褪成淡粉,像极了一串被血水洇透的招魂幡。

他也想给文帝献上火药、造盐等科技与狠活,但是还没行动就已被派随军仓促北上,想到二次北伐失败后,第二年又接着来了次北伐,心中一片慌乱。

“沈公,萧将军有请。” 亲卫的声音混着江水轰鸣,打断了老将的思绪。

郗自信转身时,甲胄肩吞上的獬豸纹刮过舱壁,在涂满防滑草灰的木板上留下道浅痕 —— 那是他昨夜亲自检查的三十艘楼船之一,如今却成了此次北伐的最后门面。

萧斌的中军帐内熏着浓烈的椒墙香,试图掩盖劣质米酒的酸臭。

这位辅国将军斜倚胡床,手中把玩着一枚龟甲,上面新刻的 “吉” 字还沾着朱砂:“沈公请看,今日卯时占得‘水火既济’卦,正应了王太守的却月阵。”

郗自信盯着龟甲裂纹,想起何承天临终前说过:“龟甲虽灵,不如粮道稳固。”

他伸手接过亲卫递来的战报,指尖触到 “滑台守军增至八千” 的朱砂批注,喉头泛起苦涩。

“萧将军,某昨日巡查后军,发现半数粮车的苫布破损,粟米霉变率已达三成。”

“沈公太多虑了。”

萧斌挥挥手,龟甲在案几上骨碌碌转了圈,“王太守已飞鸽传书,说滑台指日可下,届时开仓取粮,何须担忧?”

忽然萧斌又压低声音,“再说了,这是陛下的旨意,你我只需奉命行事。”

帐外忽然传来争吵声,郗自信掀开帐帘,见袁淑正与一名粮官撕扯,金丝绣的袖口沾满泥点:“你敢质疑《封禅论》?待陛下封禅泰山,你等都要 ——”

“袁中丞!” 郗自信沉声喝止,“粮官职责在身,若粟米霉变误了军粮,你担得起罪责?”

袁淑甩袖后退,腰间玉珏撞在粮车上发出清响:“沈公何必与下吏较劲?某乃代陛下撰写《封禅论》,需随军记录战功 ——”

“记录战功?” 郗自信盯着袁淑腰间的玉珏,那是文帝新赐的 “功成” 珏,棱角锋利如刀。

“某只知‘一将功成万骨枯’,袁中丞若想记录,不如去前锋营看看。”

袁淑脸色涨红,正要反驳,却被斥候的急报打断:“报!王太守已抵滑台,请求火速增援!”

萧斌猛地起身,酒盏摔在地上:“沈公,速带五千人驰援!记住,一定要护好王太守!”

郗自信望着帐外翻涌的黑云,忽然在沈庆之的记忆中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刻入脑海中的虎牢关之战,檀道济也是这样在暴雨中下令突围。

他按住腰间空荡的刀鞘 —— 那柄环首刀还留在含章殿,如同他被留在建康的谏言。

“萧将军,” 他沉声道,“五千人轻入敌境,如羊入虎口。若要救,需整军万人,配以强弩和拒马 ——”

“无需多言!” 萧斌不耐烦地挥手,“圣命难违,沈公莫不是要抗旨?”

郗自信凝视着萧斌眼底的不耐,忽然想起刘义隆在含章殿说的 “朕意已决”。

他转身走向雨中,亲卫为他披上油布披风时,他听见袁淑在帐内轻笑:“老卒就是胆小,当年檀道济若有这等瞻前顾后,早该 ——”

暴雨砸在铁刃甲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郗自信跨上战马,看着五千精兵在雨幕中列阵,忽然想起何承天《实边论》中的 “兵农合一” 策 —— 若此时士兵皆能屯田自养,何至于靠霉变的粟米充饥?

滑台城外的雨幕比淮泗更浓,宛如天地间垂落的巨大灰帘。

郗自信率军抵达时,正看见王玄谟的军队像被踩散的蚁群,士兵们丢弃的竹盾漂在护城河上,被血水染成暗红。

“沈公救我!” 王玄谟浑身是血,坐骑的缰绳断成两截,“拓跋焘的铁骑太快了,我们的却月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