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亭长以袖掩面,胸中虽积愤雷,然慑于兵威,唯垂首低语:“本村隶庐江郡治,江夏牧守何故越境?”话音未落,陈就腰刀寒光乍现,直贯其胸,血溅五步。
黄祖环视闾左,扬鞭喝道:“本府奉诏讨贼,尔等速避,毋贻池鱼之祸!”众乡民相顾愕然,进退维谷。既惧刀兵之凶,又难舍终岁所积。
忽见甘宁越众而前,拱手谏曰:“将军明鉴,此皆黔首血汗所聚,望垂悯意。”黄祖瞋目叱之:“竖子安知兵事!三军未动,粮秣先行,岂效腐儒之仁?”
时有三五壮丁犹守谷仓,形如磐石。陈就目询主将,得黄祖颔首默许,遂振臂一挥。身后弓手引弓搭箭,弦响处哀嚎骤起,箭镞穿云破风,贯胸透背。中者踉跄数步,殷红浸透褐衣,蜿蜒如赤蛇游地。
余众见状股栗,惶惶退避十丈。黄祖乃命军士启仓运粮,车马络绎不绝。暮色四合时,唯见空廪寂寂,鸦啼寒树,风卷残穗而已。
黄祖麾下军士射杀数人,劫掠粮秣毕,乃旌旗招展,鼓角齐鸣,登舟列阵,欲久驻于此。陈就抚掌笑曰:“将军明鉴,扬州地界物阜民丰,何妨盘桓数日,遍搜乡里,或有奇珍可获。”黄祖捻须颔首:“甚善!待返荆州,必表汝功于州牧驾前。”
未几,屠村夺粮之事传至吕范耳中。县令急趋刘民座前,泪盈于睫:“殿下,此皆我县良善之民,望殿下为黎庶伸冤!况今岁赋粮尽失,下官何以复命于刘太守?”
孙坚闻言按剑而立,须发戟张,勃然作色,欲点兵追击。徐庶急掣其袖曰:“孙将军且住!黄祖势大,舟师精锐,未可轻敌。”
忽见刘磐出列抱拳:“某愿为使,往说黄祖!”鲁肃蹙眉叹曰:“黄祖豺狼之辈,安肯听汝?此乃自投罗网耳!”
刘磐昂然道:“某昔在南阳,尝与景升公叙宗谱,略有渊源。彼虽跋扈,必不敢妄害汉室宗亲。”语毕,刘民拊掌而笑:“刘表乃汉鲁恭王苗裔,若论辈分,孤当称其叔祖。”言讫,满堂愁云稍霁。
徐庶闻此,忽抚掌而笑:“若依此论,景升公与先帝当有宗室之谊。”
刘民略作沉吟,抚案道:“昔刘景升初拜北军中侯,后领荆州牧,皆在先皇御宇之时。”徐庶闻言双目灼灼,拊掌曰:“妙极!殿下可仿先帝御笔,修书与景升公,暗藏机锋。”遂请刘民摹写手诏,其文略云:“刘磐乃朕从弟,景升当以手足待之。”
刘民忆及昔日在唐姬处得见先帝赐帛,又于唐府习得唐珍临帖之法,遂展绢挥毫,笔走龙蛇,竟有七分神韵。
书成,刘磐负铁枪、策白马,蹄声如雷,须臾已至黄祖水寨辕门。但见其横枪立马,声震林樾:“某乃景升公之侄刘磐,速唤黄祖来迎!”寨前守卒见其单骑踏尘,甲胄生光,面面相觑,急趋入帐禀报。
时黄祖正倚榻假寐,闻报惊起,暗忖:“刘表宗亲岂有轻骑犯险之理?”乃按剑出营,果见少年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心头愈疑,厉声叱道:“竖子安敢伪称州牧宗亲,汝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