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唐姬入选掖庭,为汉少帝刘辩之妃。其父乃郡守,祖为三公之大司空,更兼姿容绝世,明眸若秋水,皓齿似珠玉,肤如凝脂,顾盼间自生楚楚风致。
彼时见许劭、祢衡将品评己身,恐失仪态,遂轻抚幼子刘民肩头,低语曰:“宝儿休要耽延,莫使贵客久候。”小刘民会意,趋前作揖道:“民斗胆恳请二位先生移步叙话。”
许、祢二人相视而笑,随其至庭隅。童子环顾四周,方轻声言:“家慈素性矜持,望先生勿复戏谑。”许劭捻须莞尔,祢衡拊掌长笑:“童子赤诚,吾等省得矣!”遂相携归座。
唐姬目含欣慰,以袖掩唇,轻抚其首。继而敛衽为礼:“蒙二位高士雅量,本宫感念于心。”许劭拱手答曰:“太妃过谦,实乃臣等唐突。”祢衡扬眉接道:“纵无片语置评,太妃倾城之貌,岂非日月昭昭乎?”语毕,唐姬方展颜释怀。
小刘民观二人气度非凡,乃邀之曰:“寒舍距此仅数武之遥,敢请先生移驾。”不料祢衡狂态骤现,睥睨而嗤:“黄口孺子,乳臭未干,莫非欲邀吾饮乳乎?”
童子闻此侮言,面色微沉,然瞬息复归平和,长揖道:“小子虽幼,素怀敬贤之心,先生何故作此诛心之语?”许劭见状,忙缓颊曰:“太妃贤嗣早慧,适才所言甚合礼数,吾等愿赴尊府叨扰。”唐姬颔首应允,遂命侍者备辇引路。
忽闻车马銮铃响,王让、胡响驱车而至,躬身施礼。刘民整肃衣冠,肃然曰:“当先谒见祢、许二位先生。”其态虽稚,执礼甚恭,全无宗室骄矜之气。祢衡本欲讥讽,然观其言辞恳切,竟稍改颜色,暗自称奇。
及至府邸,恰逢神医华佗施术毕。但见黄叙、庞月二人病容尽褪,神清气爽立于堂前。祢衡瞠目直视,忽以袖掩口笑曰:“闻元化先生悬壶济世,行踪如孤云野鹤,今竟屈尊作孺子医官耶?”
华佗抚须莞尔,浑似未闻讥诮之语,径对刘民长揖:“二位公子沉疴已去,辅以汤剂二服便可痊愈,老朽当归矣。”童子急趋前相阻:“先生妙手仁心,何妨暂驻寒舍?”再三挽留,终未能得,惟见青囊飘然远去,庭前唯余药香袅袅。
时值暮春,村口古槐下,男女老幼黑压压跪成一片,皆伏地叩首若参拜菩萨。老村长姜望颤巍巍捧来竹篮,内盛新收落花生、草窠温卵,涕泗交颐曰:“先生实乃活我阖村老幼性命,此微薄之物,万望笑纳。”
华元化捋须莞尔:“老朽悬壶四海,惟携金针药囊。诸君若欲谢恩,当谢刘公子,若非其智勇双全,我等犹在樊笼之中。”语毕,目视许子将、祢正平,二子闻言赧然。
祢衡整冠振衣,长揖及地:“某素以清谈自诩,实乃井底之蛙,公子海量汪涵,乞恕狂悖之罪。”黄汉升早厌其浮夸,按剑冷哂:“正平先生可知,刘公子夙夜忧勤,常怀‘安得广厦千万间’之志?”
刘公子含笑扶起祢衡:“仲尼曰‘人不知而不愠’,先生既有济世之心,何不共襄义举?”祢衡凝眸相视,但见少年眉宇间隐现龙章,遽然再拜:“公子胸藏日月,某愿执鞭坠镫!”
许劭见状亦离席而起,肃容道:“月旦评虚名廿载,不若随公子做番实事。”刘公子拊掌大笑:“得二贤辅弼,犹添翼虎!今汉祚衰微,豺狼当道......”言及此,忽敛容按剑:“某欲举义旗,清君侧,拯黎元于水火,未知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