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砂劫(2 / 2)

\"停下!\"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策马冲进场中,\"我要他做我的护卫,谁也不许杀他!\"

父皇的脸色瞬间铁青,太子捏着酒杯的指节发白。他抬眸看我,血珠顺着剑尖滴在枯草上,像开了串红色的野花。

那晚我在寝殿外跪了三个时辰,直到晨光染红宫墙,才听见殿内传来父皇的叹息:\"随你吧,终究是朕的掌上明珠...\"

我跌坐在地,指尖还留着他剑上的血腥气。后来才知道,他早已用三个月时间,在御花园的假山里藏好了十二把短剑,每一把都淬了北境的见血封喉毒。

我以为救下他,就能守得住这份微妙的情谊。却忘了,质子的血里流着的,从来都是复仇的执念。

中秋夜宴,他奉茶时指尖在盏沿轻点三下。那是北境刺客的暗号,我曾在他房里的《刺客密卷》上见过。殿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父皇的禁军统领捂着咽喉倒地,眉心插着枚淬毒的狼首镖。

\"公主受惊了。\"他挡在我身前,剑上的血珠滴在我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臣要带陛下去见一个人。\"

我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极了北境传说中吞噬渔船的黑海。殿外火光冲天,浓烟里传来宫女的哭喊声。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掌心的薄茧擦过我的皮肤:\"跟我走,我护你周全。\"

我甩开他的手,发间的玉簪掉在地上,碎成两半:\"你要弑君,要屠城,可我是大盛的公主。\"

他盯着我,朱砂痣在火光中妖冶如焚:\"你救过我三次,我放过你三次。现在...我们两清了。\"

皇城破的那日,我站在宫墙上看他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他骑着那匹北境独有的墨色战马,狼首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公主可曾后悔?\"他仰头看我,盔甲上的血污未干,\"若当初没救我,此刻你该在暖阁里烤着炭火,吃着糖蒸酥酪。\"

我想起那年冬至,他在雪地里画的狼首图腾,想起他磨剑时眼里的碎冰。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局外人,妄图在仇恨的裂缝里种出花来。

\"北境的新王陛下。\"我按住发间那支只剩半支的玉簪,\"求你件事。\"

他挑眉,狼首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说。\"

\"别让他们烧了梅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柳絮,\"那里......有我藏的糖蒸酥酪方子,你说过蓝莓甜酒好喝,我想试着做......\"

他忽然勒紧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我看见他喉结滚动,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转身时,他披风上的狼首刺绣扫过宫墙上的裂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后来我听说,新皇登基那日,下了道奇怪的旨意:京中梅林不许砍伐,每到冬至,御膳房都要做糖蒸酥酪供在太庙。

而我被幽禁在冷宫里,每日只能透过窗棂看梅枝摇曳。某个雪夜,我忽然听见墙外有狼嚎声,像极了那年他在梅树下读《北境风物志》时,书页翻动的轻响。

指尖抚过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半块狼首玉佩——那是他受伤时我偷偷捡的。血已经渗进玉里,凝成颗暗红的朱砂痣,像极了他眼角的那枚。

原来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就像质子终要成为复仇的狼,公主终要困在金色的牢笼里,看梅花落尽,看春雪化尽,看那个带着雪和血气息的少年,永远消失在北境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