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攥紧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上周他突然说要学美术考北京的学校,想起他抽屉里突然多出的高档颜料,想起那个总在放学时等在教室门口的西装男人——那是沈砚的父亲,传说中抛弃他们母子的富商。
\"沈砚,你是不是......\"她想问他是不是要离开,是不是那些蝴蝶标本只是青春期的心血来潮,是不是她从来都只是他无聊时的消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表妹的发卡真好看。\"
他愣了愣,刚要开口,上课铃响了。那天的生物课,他没再戳她后背,没再把蝗虫标本拆得乱七八糟,甚至没看她一眼。她盯着显微镜下的青釉标本,突然发现瓷纹上有道极细的裂痕,像极了她此刻的心。
第四节。永不褪色的标本
高考前一天,林小满在考场外遇见沈砚。他穿着新买的黑色卫衣,手腕上戴着块机械表,再也不是那个会把橡皮屑沾在嘴角的少年。
\"考得怎么样?\"他踢着脚边的石子,声音里有刻意的轻松,\"听说你报了本省的医学院?\"
她点头,看他身后的红色轿车,车牌尾号是他的生日。去年冬天,他父亲把他们母子接回了别墅,从此她再没见过他在香樟树下刻字的样子。
\"其实那天......\"他忽然伸手想碰她头发,却在半空停住,\"我表妹的发卡,是我从标本盒里拿的,我本来想......\"
\"沈砚!\"红色轿车里传来男人的喊声,\"跟个穷丫头废什么话,上车!\"
他身体猛地绷紧,指尖在她发梢前颤抖了两下,最终插进卫衣口袋:\"小满,以后......好好的。\"
她看着他坐进轿车,看车窗缓缓升起隔开彼此的视线,看车尾扬起的尘土落在她白球鞋上。书包侧袋里,还装着她准备了三个月的礼物——用金粉在蝴蝶翅膀上写的\"我喜欢你\",现在却像个可笑的标本,永远封存在黑暗里。
尾声
多年后,林小满在市立博物馆看见件青釉标本。瓷纹上的裂痕被金缮修复,像道凝固的星光。讲解员说这是位旅居画家捐赠的,底座刻着极小的字:\"致我的显微镜女孩,愿你永远看得清人间星光。\"
她摸着冰凉的玻璃展柜,忽然想起香樟树下的少年,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原来有些感情就像标本,哪怕时光把它风干,颜色却永远不会褪去,只是终究只能隔着玻璃相望,再也触不到真实的温度。
走出博物馆时,樱花正落。她看见对面街角站着个穿风衣的男人,鬓角微白,正对着樱花树发呆。风掀起他的围巾,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那是高三那年,她替他处理伤口时不小心烫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樱花落在他睫毛上,像当年显微镜下的青釉瓷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电话铃声打断。她看着他接起电话,语气温柔地说\"好,我马上回家\",然后转身走进车流。
樱花落在她手背上,她忽然想起标本盒里的最后一只蝴蝶,翅膀上写着\"6.18 她穿了淡蓝色的裙子,像片会下雨的云\"。原来他早已把所有的喜欢都写进了标本,而她到今天才读懂。
风停了,樱花落尽。林小满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像棵树的疤,刻着两个名字:一个是她的,一个是他的,在时光的香樟树上,永远年轻,永远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