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赵记者的声音发颤。
\"九渊涡。\"李大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手里举着盏煤油灯,火光在风里摇晃,\"过了这关...就能见天日。\"
水墙\"轰\"的一声落下。
我眯起眼,看见黑洞边缘刻着和镇灵碑一样的符文,正随着水墙的崩塌而愈发清晰。
而在黑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黑影憧憧,看不清形状。
湛瑶的手突然收紧。
我低头看她,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有团火在里面烧:\"走。\"
我们踩着齐膝深的水往前走。
旋涡的吸力越来越大,我能感觉到裤脚被往下拽,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我的腿。
赵记者的鞋被吸走了,他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泥里的碎石头扎得他直抽冷气。
当我们离黑洞还有五步远时,地面的震动突然停了。
水墙完全消失,黑洞里涌出股冷风,带着股熟悉的腐甜——是红绣鞋的瘴气。
我摸出铜铃,摇了三下。\"叮铃——叮铃——叮铃——\"脆响在沼泽里传开,黑洞深处的黑影突然顿住了。
湛瑶突然松开我的手。
她往前跑了两步,伸手触碰黑洞边缘的符文。
符文发出强光,照得我们睁不开眼。
等再睁眼时,黑洞里的黑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条狭窄的石径,往沼泽更深处延伸。
\"成了?\"赵记者抹了把脸上的水,咧嘴笑了,\"那我们——\"
\"轰!\"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
石径裂开道缝,黑红色的水从缝里涌出来。
黑洞深处传来声闷吼,像是某种巨兽的咆哮。
我抬头看,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乌云压得低低的,像要掉下来。
\"快走!\"李大爷的声音带着焦急,\"九渊涡要开了!\"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上石径。
刚站稳,就听身后传来\"咔嚓\"声——镇灵碑裂开了道缝,符文的光暗了下去。
李大爷举着煤油灯冲我们喊:\"别回头!
往前跑!\"
石径在脚下摇晃,像随时会塌。
我拉着湛瑶往前跑,赵记者跟在后面,喘得像拉风箱。
黑洞深处的咆哮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见爪子划地的声音,\"刺啦——刺啦——\"
当我们跑到石径尽头时,地面突然一沉。
我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石头,抬头看时,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都凉了——石径尽头是片更大的沼泽,中央有个巨大的漩涡,比之前那个大了十倍,水旋转得极快,发出刺耳的尖啸。
漩涡中心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发光。
周围的芦苇全被卷了进去,连粗大的树桩都被扯得粉碎。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腥气,像是腐烂的鱼内脏。
\"这是...\"湛瑶的声音在发抖。
\"九渊涡的本体。\"李大爷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他的煤油灯快灭了,火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镇灵碑镇着它...现在碑裂了...它要出来了。\"
旋涡的尖啸声突然拔高。
我感觉耳膜要被刺穿了,伸手捂住耳朵,却看见水面上浮出个影子——是具尸体,穿着红布鞋,长发缠在水草里,脸朝下,后颈有个深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砍的。
\"1972年的女学生...\"赵记者的声音都变了调,\"校志里说她是被...被校长推下沼泽的。\"
尸体突然翻了个身。我倒抽口冷气——那是张和湛瑶有七分像的脸!
\"瑶瑶?\"我下意识喊她的名字。
湛瑶猛地抬头。
她的瞳孔缩成针尖,盯着那具尸体,嘴唇颤抖着:\"我...我奶奶的照片...就是这样。\"
旋涡的吸力突然增大。
我的脚被拽得离地,整个人往漩涡中心飞过去。
湛瑶尖叫着抓住我的手,赵记者也扑过来拽住我的另一只胳膊,可我们三个还是被一点点拉过去。
\"镇灵碑!\"李大爷突然吼道,\"符文中的'破雾'是引,'镇灵'才是根!
快把符文拓下来!\"
我摸出怀里的符文照片——赵记者之前拍的,还带着体温。
展开时,照片上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像活过来似的在纸上流动。
\"按在漩涡中心!\"湛瑶的指甲掐进我手背,\"快!\"
我咬着牙往前扑。
风灌进喉咙,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当照片离漩涡中心还有十厘米时,符文突然发出强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轰——\"
一声巨响,我被震得飞了出去。
落地时撞在石头上,眼前发黑。
等缓过神来,漩涡的尖啸声消失了,水面恢复了平静,那具尸体也不见了。
李大爷的煤油灯灭了。
黑暗中,我摸到湛瑶的手,她的体温还在,让我安心了些。
赵记者在旁边咳嗽,声音哑得像破锣:\"我...我的相机...又进水了。\"
\"看。\"湛瑶轻声说。
我抬头。
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沼泽上,泛着金光。
镇灵碑的裂缝愈合了,符文的光比之前更亮,像团小太阳。
\"成功了?\"我哑着嗓子问。
李大爷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全是泥,却笑得像个孩子:\"破了瘴气,镇了邪灵...接下来...该往沼泽深处走了。\"
他指了指前方。
在阳光的照射下,沼泽深处的雾气散了些,能看见更远处有座古老的建筑,黑瓦白墙,屋顶长着青苔,门楣上的牌匾模糊不清,但能隐约看出两个字——\"校...舍?\"
地面突然又震了一下。
这次震动很轻,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下翻身。
我扶着石头站起来,低头时看见脚边的水面映出我们的影子——我的脚腕上干干净净,湛瑶的发梢也不再往上飘了,可在我们影子后面,有个模糊的黑影,穿着红布鞋,长发垂地,正对着我们笑。
\"走。\"湛瑶拉着我往沼泽深处走,\"前面...还有秘密。\"
赵记者背起湿透的相机包,冲我挤了挤眼睛:\"这次...我一定拍到独家。\"
李大爷捡起地上的紫背兰,仔细收进布包里:\"老话说得好,沼泽最深处...有宝贝。\"
我们踩着泥地往前走。
阳光越来越亮,照得身上暖烘烘的。
可我的后颈一直发毛,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
回头看时,只看见镇灵碑的光越来越远,像颗逐渐熄灭的星。
前面的老校舍越来越清晰。
当我们走到离它还有百米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
我踉跄着扶住湛瑶,就听\"轰\"的一声,老校舍的门\"吱呀\"开了,里面涌出股黑雾,带着股熟悉的腐甜——是红绣鞋的瘴气。
黑雾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红布鞋,在泥地里走。
而在老校舍的门楣上,牌匾上的字终于看清了——\"停灵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