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仪鼻子一酸,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哽咽落泪:“祖母……”
方才徐嬷嬷那一巴掌铆足了劲,她都没觉得有多疼,此刻只是听见祖母的声音,连呼吸都会牵扯出一阵酸痛。
这些天被薛卿仪刻意压制在心底的难受与委屈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她就像个没人要的孩子,无助地泣不成声。
谢氏看着哭成泪人的薛卿仪,心都快碎了,她的昭昭这是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谢氏双目浑浊,但她的一记冷眼仍能叫人心惊胆颤,秦氏本就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慌了神,此刻被这样的眼神一扫,顿时双腿发软,往后踉跄了两步。
谢氏没急着搭理做贼心虚的秦氏,眼下她得先好好看看她的昭昭。
杜嬷嬷推着谢氏到了薛卿仪跟前,谢氏瞧着瘦了一大圈的人,登时心如刀绞,这要是来阵风,怕是都能把她的昭昭吹走。
摸到薛卿仪手上层层叠叠的伤疤,谢氏几乎是立刻转头质问秦氏:“昭昭伤得如此严重,你这个主母怎么当的!”
秦氏闻声一颤,来不及去想谢氏为什么会醒过来,赶忙答道:“回婆母的话,卿仪手上的伤是为了救崔丞相而留下的,您若是不信,可以请崔丞相来府中一趟。”
“这种时候请外人过来,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主母当的有荒唐吗?”谢氏怒不可遏,往轮椅扶手上重重一拍。
这一巴掌就像是打在了秦氏脸上,秦氏不自觉埋低了头,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方才谢氏已经在外面听了个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她也懒得问秦氏,反正秦氏只会说些搪塞她的话。
于是谢氏直接不给秦氏开口的机会,“夫人邪风入体,不良于行,还不赶紧送夫人回去休息!”
这是要禁她足的意思?秦氏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动了动唇,想为自己说点什么,可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这次她被谢氏逮了个现形,谢氏肯定是要罚她的,这个时候说多错多,还是把嘴闭上的好……
秦氏不甘心地垂下眼帘福身,“儿媳告退。”
出了院门,秦氏看见不远处的薛鸣英,瞬间了然。
她走过去,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让谢氏在这种时候醒过来?
“不能再让你错下去。”薛鸣英说这话的时候注意着院子里的动向,一眼都没给秦氏。
秦氏自嘲一笑,倘若他能给她一眼,她都会觉得他是出于关心所做。
可惜没有……
夫妻二十五载,他好像从未正眼看过她,他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怎么也捂不热。
秦氏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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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传了陆太医来查看薛卿仪的伤势。
看见薛卿仪伤及经络的一双手,陆太医眉心一拧,随后脸色如常地对谢氏说:“老夫人放心,二小姐身上的伤问题不大,只要仔细养着,很快就能痊愈。”
听见这番话,薛卿仪悄悄松了口气,要是让祖母知道她的手实际上已经没了知觉,不知道祖母得担心成什么样。
“陆太医,劳烦您再给祖母把把脉。”
其实她已经给祖母把过脉,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其他问题,就是不知道她把得准不准。
陆太医给谢氏把完脉后说道:“老夫人昏睡太久,气血不是很足,但都是些小问题,食补就好。”
祖母没事就好,薛卿仪悬着的一颗心归位。
陆太医走后,谢氏握住薛卿仪的手轻轻拍了拍,“昭昭可否跟祖母讲讲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薛卿仪笑着摇了摇头,眼尾却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只要我现在还是好好的,那些事就不算什么。”
她自己能扛下来的,就没必要让祖母操心。
谢氏心疼道:“我的昭昭不需要这么懂事。”
薛卿仪喉间一哽,垂下眼帘道:“我是真的觉得那些事都不算什么。”
谢氏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