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雪夜的归人(2 / 2)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震动。倒悬的樱花巷建筑开始崩塌,无数黑影从裂缝中涌出,正是我们在井底见过的蛇形光带。小渊的断剑在水中划出光弧,却发现黑影越砍越多,反而顺着剑刃爬向他的印记。

“用虚月之锚!”我想起卖炭人给的石头,将其抛向海面。石头入水瞬间,七枚面具眼瞳发出强光,在海面拼出北斗结界,那些黑影触碰到结界边缘,立刻化作光点,汇入我们的印记。

最可怕的景象出现在结界中央:海水凝成巨大的镜面,映出我们四人的倒影,却穿着明治时期的服饰,手腕印记连成完整的北斗七星——那是初代巫女七位弟子的转世。小息的倒影举起手,掌心躺着的不是玉坠,而是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正是井底核芯的本体。

“原来我们就是第七代守井人......”小樱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倒影正在沉入海底,周围浮现出无数樱花花瓣,每片都刻着我们这代人的名字,“千鹤姐姐说的‘七印归位’,其实是让我们的灵魂与初代弟子重合,彻底封印恶鬼......”

海底突然亮起血光,核芯本体从镜中探出,表面的人脸这次清晰可辨——有周师傅年轻时的模样,有千鹤已故的爷爷,甚至有小林爷爷父亲的脸。它发出的不再是尖啸,而是低沉的吟诵:“七代血脉归位之日,虚月之海崩塌之时......”

小渊突然抓住我的手,将虚月之锚按在我掌心:“还记得井底壁画吗?初代巫女剜出心脏封印恶鬼,现在核芯本体要我们重复她的命运!”他的倒影举起断剑,刺向自己心口的印记,“但爷爷说过,真正的封印不是牺牲,是让记忆在人间流传......”

当我们的印记与初代弟子的倒影重合时,海底的樱花突然盛开。那些沉了百年的记忆碎片纷纷上浮,化作真正的樱花,顺着倒吊的月亮流向现实世界。核芯本体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在樱花的金光中渐渐缩小,最终变成我们木盒里的玉坠模样。

千鹤的声音再次传来:“快!用面具眼瞳吸收核芯!虚月之海要崩塌了!”七枚面具同时飞向核芯,金箔樱花在虚空中拼出初代巫女的封印咒文,当最后一道光纹闭合时,整个虚月之海开始透明,我们看见樱花巷的井台上方,周师傅正站在雪地里,向我们伸出手。

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雪停了。井台的冰层已经融化,水面倒映着正常的月亮,七枚天狗面具静静地躺在井边,眼瞳处的金箔变成了普通的装饰。周师傅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个檀木盒,正是我们在井底见过的初代巫女遗物。

“虚月之海的核芯本体被永久封印了。”他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七枚契石,每枚都刻着我们的名字,“但你们看见的倒影没错——我们确实是初代弟子的转世。这意味着,每七十年的逆月周期,我们的灵魂都要经历一次归位,直到......”

他的话被巷口的喧闹打断。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指着天空惊呼:倒吊的月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满月,只是月轮边缘多了圈樱花形状的光晕。小林爷爷站在人群中,望着我们微笑,他手腕的老年斑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樱花印记。

“该回家吃年夜饭了。”小息揉了揉冻红的鼻子,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不过在那之前......”她突然指向井台水面,那里倒映着虚月之海最后的画面:初代巫女站在倒吊的月亮上,向我们比出“七”的手势,而在她脚下,虚月之海的深处,有双巨大的眼睛正在缓缓闭合。

周师傅打开檀木盒,取出七枚契石分给我们,每枚石头触碰印记时,都传来温暖的脉动:“这是初代巫女留给每代守井人的‘记忆钥匙’。记住,当樱花巷的樱花在冬天盛开,当月影倒悬在井台,当你们的印记再次共鸣——”他看向远处的雪山,山顶的积雪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虚月”二字,“就是我们该再次走进井底,守护记忆的时候。”

除夕的钟声在远处敲响,便利店的电视终于恢复正常,播放着喜庆的年画节目。我们戴着天狗面具走在雪地上,脚印旁偶尔闪过粉白的花瓣——那是虚月之海残留的记忆,也是初代巫女留给我们的暗号。小渊突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父母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咒文不知何时变成了樱花图案,和我们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说,虚月之海里的倒影,是我们的前世吗?”小樱摸着面具上的金箔,月光照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星子,“如果是的话,那初代巫女的牺牲,是不是早就注定了我们今天的相遇?”

没人回答。雪地里,七枚契石在我们掌心发烫,仿佛在回应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远处,小林爷爷家的烟囱飘出炊烟,混着腊肉的香气,提醒我们这才是真实的人间——有烟火,有牵挂,有需要守护的平凡与温暖。

路过井台时,我忍不住回头。水面上,满月的倒影清晰可见,再没有逆月的阴霾。但我知道,在那平静的水面下,虚月之海的故事仍在继续,核芯碎片的威胁从未真正消失,就像樱花巷的石板路下,永远埋着未被发掘的记忆。

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看见小息正把自己的契石递给小渊,帮他系在断剑上;小樱蹲在地上,用面具金箔在雪地里画着樱花;周师傅站在巷口,对着我们露出难得的笑容,斗笠边缘的积雪正簌簌落下。

原来,所谓的守井人使命,从来都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让我们在岁月长河里,始终记得握住彼此的手,记得那些在井底、在虚月之海、在每个逆月轨迹里共同经历的生死与共。就像此刻的雪夜,再冷的风,也吹不散四个人聚在一起的温度——那是比任何封印都更强大的力量,是属于我们这代守井人的,永不凋零的花期。

雪,还在下。但我知道,等春天来临,樱花巷的老槐树会照常开花,便利店的饭团依旧温热,而我们手腕上的印记,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次发光——那是提醒,也是约定,让我们永远记得,自己是人间记忆的守井人,是逆月轨迹里永不迷失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