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花轿,秦若颜终于让泪水滑落。
红色盖头下,无人看得见她的表情。轿子晃晃悠悠,一如同她飘摇的命运。
喜乐声渐近,顾家到了。
轿帘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秦若颜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那只手冰凉如铁,没有丝毫温度。
“小心。”顾偃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客套而生疏。
秦若颜透过盖头下沿,看见他红喜服下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是姐姐生前亲手编的……
她的心狠狠一揪。
这个男人,终究没有放下姐姐。
拜堂、入洞房、饮合卺酒……一切照规矩进行。
当喜娘退去,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顾偃开直接站了起来。
“府中事务自有管家处理,你不必操心。”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在交代公事:“廷钰喜欢你,你往后多陪伴他。至于廷烨……那孩子有乳母照料着。”
秦若颜自己掀开盖头,直视这个已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侯爷,我既入顾家门,便是顾家人。廷钰我会照顾,廷烨……我也会视如己出的。”
顾偃开似乎没想到她会自己掀盖头,愣了一下。
烛光下,他看清了秦若颜的容貌——与若凝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倔强。
“那就随你。”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转身走向门口。
“侯爷不留宿?”秦若颜问,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顾偃开脚步一顿:“军营还有事务。”
说完便大步离去,连喜服都没换下。
秦若颜独自坐在喜床上,手指抚过鸳鸯锦被。被面上精致的刺绣是姐姐当年的嫁妆之一,如今却铺在了妹妹的新床上。
这是多么讽刺。
她缓缓环顾新房——这里曾是姐姐的居所,每一处都有姐姐生活过的痕迹。而现在,她却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妆台上还放着姐姐用过的铜镜,床帐是姐姐喜欢的淡青色,连熏香都是姐姐惯用的梅香……
秦若颜突然明白了顾家求娶她的真正原因——他们想要的不是一个继室,而是一个能继续和东昌伯府有联系的棋子。
泪水再次涌出,但她很快擦干。
姐姐说得对,有时需低头认命,但人总要好好活着。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摘下沉重的凤冠,一点点卸去浓妆。
镜中的女子眉眼坚毅,与姐姐的温柔截然不同。
秦若颜端坐在主位上,手捧账册。
光阴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更添了几分主母的雍容气度。
“夫人,这是上月的收支明细。”
管家恭敬地递上一本册子:“各铺子的盈利都比往年同期多了三成。”
秦若颜微笑颔首:“辛苦大家了,传我的话,这个月每人多支半个月的月钱。”
厅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顿时喜形于色,纷纷行礼道谢。
顾府在秦若颜的打理下蒸蒸日上,连最苛刻的老仆都挑不出这位主母的错处。
“母亲!”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冲进正厅,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他看也不看两旁的下人,便径直扑到秦若颜膝前:“我要那匹西域来的小红马!”
秦若颜温柔地抚摸着顾廷烨的头发:“烨儿喜欢,自然给你。不过骑马危险,得多带几个小厮跟着。”
“我才不要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