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姐姐去世,嫂嫂唤她总没好事。
去的路上,秦若颜不自觉地望向姐姐生前居住的东厢房。
那里已许久无人打扫,窗棂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姐姐走后,秦家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温暖。
正房里,兄嫂二人正在饮茶。
秦家长子秦修远,面容端正却总带着几分市侩气。
嫂嫂李氏精于算计,一双吊梢眼透着精明。
“妹妹来了,快坐。”秦修远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秦若颜福了福身,安静落座。
她今年已二十了,在这个年纪未嫁的女子实属罕见。
姐姐在世时曾打算为她说一门亲事,可惜姐姐突然离世,婚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顾家来人了。”
李氏开门见山,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为顾侯爷求娶你做继室。”
秦若颜猛地抬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上的衣料。
顾侯爷……那是姐姐深爱了一生的男人。
“这……这如何使得……”
她声音微颤:“姐姐才走了多久……”
“顾侯爷守了一年妻孝,如今为白氏守一年,到时续弦合情合理的。”
秦修远轻咳一声:“顾家是侯府门第,与我们秦家本是旧交,你姐姐生前是顾侯爷的正室嫡妻,如今你嫁过去,也算……延续前缘。”
秦若颜胸口一阵发闷,延续前缘?姐姐若地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她与姐姐一母所生,自幼感情深厚。姐姐温柔似水,待她极好,教她读书习字、女红刺绣……
“妹妹,你年纪也不小了。”
李氏抿了口茶:“顾侯爷虽有两房妻室,但毕竟身份尊贵。你嫁过去便是侯府夫人,总好过在家做老姑娘。”
秦若颜咬住下唇,她知道兄嫂的算盘——父母去世后,家产尽归兄嫂所有。
他们不愿为她置办嫁妆,如今能将她嫁入高门,还能省下一笔开销,又何乐而不为?
“我……需要考虑……”她艰难地开口。
“你还考虑什么?”
李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像顾家这样的门第,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若非你姐姐曾是顾侯爷正室,这等好事哪轮得到你呀?你这是修来的福气!”
秦修远摆摆手:“妹妹是担心廷钰那孩子吧?听闻你与那孩子也亲近,他定会接纳你的。”
秦若颜沉默不语,她确实常去顾府看望顾廷钰,那孩子失去生母后性情大变,唯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几分孩童的天真。
至于顾廷烨……那个白氏留下的孩子,更是可怜……
“顾家的长辈说了,只要你点头,待丧期一过,聘礼便会送来。”
李氏压低声音:“他们知道你兄嫂不易,不会在嫁妆上为难我们的。”
这才是重点。
秦若颜心中冷笑,兄嫂不愿为她破费,而顾家看中的是秦若凝妹妹,东昌伯府这个身份,根本不在乎嫁妆多寡。
“哥哥,容我……再想一想……”她起身福礼,不等兄嫂回应便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闺房,秦若颜终于让泪水决堤。
她扑到床上,将脸埋进被褥,无声啜泣。姐姐走后,她在这家中便如透明人一般,兄嫂视她为累赘,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可以甩脱她了。
哭够了,她擦干眼泪,鬼使神差地走向姐姐的旧居。
推开门,灰尘飞舞着。
姐姐的绣架还在窗前,上面蒙着一块未完成的绣品——那一对鸳鸯,只绣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