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又抬头望向远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王建国临走前那句没说完的话,混着蝉鸣,飘向了市里的方向。
王建国回头望了望村口那棵老槐树,树上还挂着去年给卫生所选址时系的红布条。
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他却走得格外坚定。
这一趟去市里,他一定要把杨怀喜和豆儿兄弟请来,就算踏遍市里的每个角落,也要把建设卫生所这件事办成。
因为在他心里,这不仅是一个卫生所,更是全村老少的健康希望。
正午的日头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王建国的自行车轱辘碾过路面,发出黏腻的滋滋声。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蓝布衫紧紧贴在脊梁上,裤管卷到膝盖,露出被车链条蹭得乌黑的小腿。
车筐里装着的卫生所图纸在颠簸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加快脚步。
火车站的红砖楼在热浪中模糊成一团虚影,王建国猛捏刹车,自行车重重磕在警卫室外的石阶上。
铁铃铛发出刺耳的长鸣,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顾不上扶正歪倒的车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警卫室,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几张登记表。
\"张雷!是我!\"
王建国扶着门框大口喘气,汗珠子顺着下巴砸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值班室里蒸腾着闷热的气息,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混着老式电风扇摇头时的吱呀声。
正在伏案写巡查记录的张雷猛地抬头,钢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看清来人后,他立刻露出笑容,刚要起身打招呼:
\"建国!稀客啊,快坐......\"
\"今天有没有去市里的火车?我有急事!\"
王建国打断他的话,手掌重重按在斑驳的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凉茶泛起涟漪。
他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像是熬了整夜,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张雷愣住了,望着好友焦急的模样,笑容渐渐收起。
他抓起桌角卷边的排班表,泛黄的纸页在风扇的吹拂下簌簌翻动。
墨迹未干的车次信息在眼前跳跃,他的手指快速划过密密麻麻的表格,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建国同志......客运车昨天刚发走一班,今天确实没有。\"
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把桌面抠出几道印子。
张雷见状,急忙补充道:
\"不过!今天有趟货运车,中午十二点半发车,正往市里运送木材。就是条件差点,要在货厢里......\"
王建国的手指深深陷进张雷的胳膊,掌心的温度几乎要透过布料灼伤人。
他盯着墙上斑驳的火车时刻表,目光在\"货运专列\"几个字上反复游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
\"货车也行!张雷,你一定要帮我安排一下,让我上车!\"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张雷望着好友通红的眼眶和沾着尘土的衣角,叹了口气,伸手从抽屉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
火柴划亮的瞬间,橙红色的火苗映出他脸上的为难:
\"能倒是能。\"
他把烟递给王建国,看着对方摆摆手拒绝,自己便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闷热的空气里缓缓散开。
\"但你知道,这趟运送木材的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