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的三日里,咸阳大营始终笼罩在紧绷的气氛中。李星群每日站在了望塔上,望着北方地平线,眉头越皱越紧。营地里,士兵们沉默地修补着破损的甲胄,铁匠铺的炉火昼夜不熄,火星溅落在染血的土地上,仿佛未燃尽的战火。赵新兰将自己关在营帐里,反复研读着战报,案几上的烛泪积了厚厚一层。
第三日午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北方天际翻涌着墨色乌云,远处传来隐隐雷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降临。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八百里加急的驿骑冲破大营辕门,御前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压抑的空气:“圣旨到 ——”
李星群率众将领单膝跪地迎接,膝盖下的土地还残留着战斗时的余温。当黄绢展开的刹那,他瞥见赵新兰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如霜。“王守忠监军不力,责杖二十;赵新兰恃宠而骄,严词申饬……” 太监拖长的尾音混着越来越急的雨声,像毒蛇吐信般刺得人心悸,“尔等当同心御敌,再犯者,国法不容!”
诏书落地的瞬间,邓雨薇的佩刀 “呛啷” 出鞘三寸。李助眼疾手快按住刀柄,掌心却传来对方剧烈的颤抖。雨幕中,被松绑的王守忠歪斜着爬起身,蟒袍上的杖痕还渗着血,嘴角却勾起扭曲的笑:“老奴谢陛下隆恩 ——” 他故意踉跄着撞向赵新兰,“公主殿下,这二十杖,老奴替您记着了。”
李星群目光如炬,冷冷扫了王守忠一眼,随后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全军听令,即刻拔营!目标渭水,与东齐萧宗真决一死战!” 军令如山,营帐拆除声、车马整备声顿时响彻大营,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卷起的尘土混着细雨,将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而在角落的帐篷内,王守忠趴在软垫上,蟒袍被鲜血浸透,每呼吸一下,背上那二十道渗血的杖痕便如火烧般剧痛。他咬牙切齿,五官因疼痛扭曲得近乎狰狞,突然恶狠狠地捶打身下的软垫,震得案几上的茶盏都跟着晃动:“李星群、赵新兰…… 我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监军大人,您且消消气。” 邵兴弓着背,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帘,身后跟着满脸阴鸷的朱世民。两人凑到王守忠跟前,邵兴从袖中掏出金疮药,谄媚道,“先上药,可别伤了身子。”
王守忠一把挥开药瓶,瓷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身子?我这一身伤拜谁所赐?李星群以为有公主撑腰就能肆意妄为?” 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软垫上,洇出狰狞的痕迹。
朱世民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监军大人,眼下之计,有上中下三策。” 他用枯瘦的手指蘸着地上的药汁,在案几上划出三道痕迹,“先说下策 —— 继续明着与李星群、赵新兰对抗。可赵新兰贵为公主,背后是陛下与皇室威严,就算您有监军印信,最后也难免吃大亏。届时陛下为平众怒,怕是要拿您……” 他突然噤声,喉结艰难滚动。
邵兴脸色骤变,慌忙捂住朱世民的嘴:“休得胡言!”
王守忠却一把扯开邵兴的手,血丝密布的眼中燃起疯狂:“接着说!中策如何?”
朱世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中策,就是勾结北齐人,故意泄露一些重要的军事情报给北齐人。比如我军的粮草囤积地点、兵力部署图,还有行军路线。只要北齐人拿到这些情报,李星群和赵新兰率领的大军必然会遭到重创。”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但是这样做风险极大,军中戒备森严,情报传递困难重重,一旦被发现,就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们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家中老小。”
邵兴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监军大人,这…… 这万万使不得啊!就算与李星群有仇,也不能拿全族性命冒险!”
王守忠却死死盯着案几上的药汁痕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灭九族?哼!我如今被那两人羞辱至此,就算不做,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只要能让李星群栽个大跟头,就算拼上这条命,也值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朱世民,“那上策又是什么?快说!”
朱世民凑得更近,营帐内弥漫的血腥味混着他压低的嗓音,像是毒蛇吐信般阴冷:“上策就简单了,最好的反对办法就是过度的支持。站在当今圣上的立场来看,他肯定希望这一场战斗能够获胜。中策也好,下策也罢,都有着极大的威胁。” 他顿了顿,用指尖在案几上划出个扭曲的 “李” 字,“可圣上是真心想要重用李星群吗?不见得吧。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鲜有善终,现在朝中空虚,李星群手握几万重兵在手,陛下能不忌惮?”
邵兴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抽气声:“您的意思是……”
“我们不仅不使坏,还要全力帮助他们,最好的反对就是过度的支持,这中间可以操作的地方很多。” 朱世民眼中闪过阴鸷的光,“一般来说,一场战争无外乎两种结果,胜或负。”
如果李星群输了自然不用说,那时候随便我们罗列罪名。” 他故意停顿,伸手蘸了蘸案几上凝结的血渍,在地上画出个绞刑架的形状,“临阵脱逃、通敌叛国…… 哪一条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可要是赢了……” 邵兴声音发颤,营帐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惊得他浑身一抖。
“赢了才更有意思。” 朱世民阴森一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现在要全力支持李星群,让他放松警惕,也让陛下看在眼里。李星群的军队纪律森严,可他只有 5000 人 ——5000 人,能守住一座城?能押运万石粮草?能搜遍方圆百里的敌情?” 他猛地抓起案上断箭,狠狠折断,“只要战事吃紧,他就不得不征调其他将士。而违背军规的方法,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