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第211回第220回(2 / 2)

退堂后,知县将济公请到书房,天色渐晚,便吩咐摆上酒席,二人开怀畅饮。酒过三巡,济公突然打了个寒颤,掐指一算,心中已然明了,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好戏看了。”知县见状,好奇地问:“圣僧,发生什么事了?”济公笑着说:“总这么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知县疑惑道:“不知哪里去找会变戏法的人?”济公神秘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会变。”说罢,他朝着窗外一指,口中念动咒语:“唵嘛呢叭咪吽,唵,敕令赫!”只听“哗啦”一声,几片瓦片掉落,一个黑影从房上摔了下来,屋内众人齐声高喊:“有贼!”几个衙役迅速冲过去,将贼人制服捆绑。

知县惊讶不已,济公却乐呵呵地问:“老爷,我这戏法变得如何?”知县定了定神,吩咐将贼人带进来。只见被押进来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和尚,身着夜行衣,背后背着戒刀。此人正是通天和尚法雷。

原来,皮绪昌被抓时,法雷正与赛云龙黄庆、小丧门谢广在皮家。法雷觉得既然是朋友,就不能袖手旁观,便对二人说:“皮员外被抓,咱们不能不管。我打算今晚潜入县衙,杀了知县,劫狱救出皮绪昌,然后一起远走高飞。我先去探探情况,若我出了事,你们再想办法救我。”黄庆和谢广点头同意。

当晚初更时分,法雷背着戒刀,施展轻功潜入县衙,四处寻找关押皮绪昌的地方。他见书房内灯火通明,便趴在房檐上偷看,正好看到知县和济公交谈。听到济公说要变戏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推了下去,整个人动弹不得,随后被衙役当场抓获。

知县厉声质问:“大胆狂徒,为何擅闯县衙?”济公在一旁说道:“老爷,此人正是七里铺劫案的主犯之一。”知县一听,怒目圆睁:“你姓甚名谁?还有哪些同伙?如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法雷知道事情败露,只得交代:“我是通天和尚法雷,住在二郎庙,来此是为了救皮绪昌,打算劫狱行刺。七里铺劫案我们一共六人,赛云龙黄庆、小丧门谢广现在皮绪昌家,另外两人已经逃走。”

知县立刻下令将法雷收监,又派二十名马快前往皮家捉拿黄庆和谢广。马快们赶到皮家,翻墙入院,正好将二人堵在书房。黄庆和谢广抽出兵刃,挥刀就砍,众人急忙躲闪。两人趁机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之中。马快们无功而返,向知县禀报情况,知县也只能无奈摇头。

第二天,知县向上级请示后,下令将通天和尚法雷就地正法,皮绪昌因窝藏强盗、买凶诬陷,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济公准备告辞,知县挽留道:“圣僧何不再住几日?”济公婉拒道:“我受人之托,要去常州府捉拿赤发灵官邵华风,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叙。”

离开丹阳后,济公继续赶路。一天,他看到路边有个茶摊,摆着茶壶、茶碗,炉子上还烤着烧饼麻花。摊前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身穿旧道袍,正在唉声叹气。济公上前打招呼:“道爷辛苦了!”老道抬头一看,连忙回应:“大师父请坐。”

济公好奇地问:“道爷出家人,怎么还做起买卖了?”老道无奈地说:“庙里太穷,没有香火地,只能摆个小摊,赚点钱糊口,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一单生意都没做成。”济公开玩笑道:“我口渴了,身上没带钱,能白喝一碗茶吗?”老道心想都是出家人,便爽快地说:“大师父请用!”

济公喝完一碗,又要了一碗,接着说:“道爷,我还饿了,能赊一套烧饼麻花吗?”老道心想济公可能确实遇到难处,便说:“大师父不用客气,尽管吃,不用给钱!”济公毫不客气,吃完一套又要了一套。吃饱喝足后,济公厚着脸皮说:“道爷,我今晚能去您庙里借住一晚吗?”老道爽快答应:“当然可以,我也准备收摊了。”

济公帮忙收拾完摊位,跟着老道来到北边的小庙。一进庙门,济公轻车熟路地帮忙安置物品,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晚饭时,老道热情地邀请济公一起喝粥,济公也不客气,拿起碗就吃。小徒弟们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老道对济公说:“和尚,跟我去领馒头领钱吧。”济公微微一笑,看来是时候施展佛法,帮助老道化缘行善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奇妙的故事?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十七回

清晨,王道元老道对济公说:“和尚,你跟我去领馒头领钱去。”和尚问道:“上哪儿领去?”老道解释说:“在这北边有赵家庄,有一位赵好善员外,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斋僧布道。只要去了,每个人就能领到一个大馒头和一百文钱,你也能领一份,好不好?”和尚说:“好。不过这位赵善人为什么要斋僧布道呢?”王道元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赵好善有个儿子,今年十二岁,以前读书、说话都非常聪明伶俐。可从去年上半年开始,也没有生病,突然就哑巴了,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按理说,赵好善家是这地方的大善人,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他们济困扶危,别人有求于他,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冬天施舍棉衣,夏天赠送药水,这样的善人,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恶报啊。真不知道上天怎么想的,竟然让他的孩子变成哑巴。现在赵善人斋僧布道,就是希望能积福积德,让儿子恢复正常。无奈本地有名的医生都请遍了,就是治不好。”和尚说:“既然是这样,我跟你去。”

老道是个实在人,见和尚衣着寒酸,生活清苦,想着带他去领一个馒头吃,还能得到一百文钱,却不知道和尚正是罗汉转世的济公。两人从庙里出来,朝着赵家庄走去。到了赵员外家门口,才发现人家施斋布道早就结束了。王道元知道是来晚了,不过门房也给他师徒留出了三份斋饭。原来他在本地庙里待了很多年,大家都认识王道元。

这天,老道和和尚一起到赵宅敲门,门房管家出来一看,说:“道爷,你来晚了,不过我们给你留出来了。”王道元连忙说:“费心费心,这里还有一位和尚,求管家大爷,多给拿一份吧。”管家说:“可以。”立刻从里面拿出四个馒头和四百文钱,递给和尚一个馒头、一百文钱,递给老道三份。和尚说:“我也是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为什么给他三份,只给我一份?”管家解释说:“他庙里还有两个徒弟,所以给三份。”和尚说:“我们庙里算上我有十个和尚,还有两个徒弟,应该给我十份才对。”管家说:“那可不行,你说庙里有十个和尚,谁知道是真是假?王道爷的庙离我们这里近,我们平时都知道他庙里有两个徒弟。你的庙在哪里?”和尚说:“我的庙远点。”管家又问:“你一个人来,就只是为了化缘吗?”和尚说:“我倒不是专门来化缘的,你们村里有人请我来治病,我来了却没找到人。”管家好奇地问:“你还会看病?”和尚回答:“会。内外两科,大小方脉,我都能看,还专治哑巴。”

管家一听,赶紧说:“这话当真么?你要真能治哑巴,我到里面回禀我们庄主去。我们公子爷就是哑巴,你要能给治好了,我们庄主肯定会重重谢你。”和尚说:“你去回禀吧。”管家立刻转身进去了。王道元忍不住问:“和尚,你当真会治哑巴么?”和尚说:“说不准,先蒙一顿饭吃再说。”王道元心里想:“这倒不错,昨天在我庙里蒙我一顿粥吃,今天又来蒙人家。”

正想着,管家出来说:“我家庄主有请。”和尚对王道元说:“道爷跟我进去。”老道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和尚一起往里走。进了大门,迎面是一堵影壁墙,往西拐有四扇屏门,开着两扇,关着两扇,门上贴着四个斗方,上面写着“斋庄中正”四个字。一进屏门,是五间南倒坐房,还有二道垂花门,东西两边各有两间配房。管家掀开南倒坐厅房的帘子,和尚和老道进了屋。屋子是两明两暗的格局,迎面有一张条案,前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两边放着太师椅子。屋里的摆设,全是花梨紫檀等木料雕刻而成的桌椅。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有条幅也有对联,还有工笔、写意的花卉翎毛画。桌子上摆着的,都是商彝周鼎、秦砖汉玉等有历史渊源的古玩,一看就知道这家人很有气派。

和尚和老道落了座,管家倒上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管家说:“我家庄主出来了。”说话间,只见帘板一掀,从外面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他身穿蓝绸长衫,脚蹬白袜和女鞋,慈眉善目,下巴上留着花白的胡须,看起来精神矍铄。老者进来后一抱拳,说:“大师父,道爷请坐。”和尚说:“请坐请坐,尊驾就是赵善人吧?”赵老头连忙说:“岂敢岂敢,小老儿姓赵。我刚才听家人说,大师父会治哑巴。我有个儿子,今年十二岁,从小就很聪明,可从二月开始,无缘无故就哑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师父要是能给治好,老汉我一定重重报答。”和尚说:“那容易,你把小孩叫来我瞧瞧。”

赵员外叫家人去把公子叫来,管家立刻进去,不一会儿就把小孩带了进来。和尚一看,这小孩长得眉清目秀。赵员外说:“你过去让大师父瞧瞧。”和尚把小孩拉过来说:“我瞧你长得挺好,怎么就无缘无故哑巴了,我和尚越看越有气。”说着话,抬手就给了小孩一个嘴巴。这一下打得小孩扭头就往外跑。赵员外一看急坏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生怕和尚把孩子吓出什么毛病来,正要责怪和尚,没想到这小孩跑到院中,一张嘴就哭了出来,说:“好和尚,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打我!”

赵员外一听,惊讶得合不拢嘴,儿子半年多都说不出话,竟然被和尚打一下就好了。老员外赶紧上前给和尚行礼,说:“圣僧真乃佛法无边,还没请教圣僧宝刹在哪里?上下怎么称呼?”和尚说:“员外要问,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赵员外一听,说:“原来是济公长老,小老儿实在不知,多有冒犯。”王道元在旁边一听,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说:“原来是圣僧,小道失敬了。”

赵员外把公子叫进来,让他快给圣僧磕头。小孩立刻进来给和尚行礼。赵员外问:“儿呀,我且问你,你因为什么忽然就哑巴了?”小孩说:“我从那天到花园玩去,瞧见楼上有一个老头,两个姑娘,我都不认识。我就问,你们哪来的?他们也不知怎么一指我,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赵员外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和尚解释说:“原本你这花园子楼上住着狐仙,他冲撞狐仙了。现在他虽然好了,可还恐怕有反复。我和尚今天晚上,把狐仙请出来,劝他离开,省得他在你家里住着,以后婆子丫环不定什么时候再冲撞了,那也不好。”

赵员外说:“圣僧这样慈悲,真是太好了。”赶紧先吩咐家人,立刻收拾桌案,不一会儿就摆上了杯盘和酒菜。老员外心里高兴,亲自拿酒壶给和尚、老道斟酒,三人一同开怀畅饮。吃完早饭后,赵员外陪着和尚、王道元聊天。

到了傍晚,又预备了一桌上等的海味宴席。和尚说:“老员外,叫你家人预备一份香烛纸马,一会儿在后面花园摆上桌案,我去请狐仙。”老员外吩咐家人照做,然后仍然陪着和尚、老道一起吃饭。和尚吃饭时毫无顾忌,大把抓菜,脸上弄得满是油渍。

吃完晚饭,天差不多初鼓时分,和尚问:“东西都预备齐了没有?”家人说:“早预备齐了。”和尚对王道元说:“道爷你也跟来。”王道元点头答应。赵员外叫家人点上灯笼,一同跟着和尚来到后面花园。众人在旁边站着,和尚一看,桌案、香烛、五供等都已经准备齐全。和尚走过去把蜡烛点着,又烧上了香,口中念道:“我乃非别,灵隐寺济颠僧是也。”和尚连着说了三遍,又大声说:“狐仙不到,等待何时?”

众人就见楼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年迈老者。赵员外一看,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清楚地知道这楼上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住,现在竟然真的有人出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就见这老丈冲着和尚一抱拳,说:“圣僧呼唤我有什么事?”和尚说:“你既然是修道之人,就应该找个深山僻静的地方,参禅修炼,何必在这尘世中居住?再说本家赵员外,他原本就是个大善人,你何必跟他这样的凡夫俗子计较?”老头说:“圣僧有所不知,只因他家这些婆子丫环,常常在我住的地方随意出入,很不尊重。弟子并不是故意在他家搅闹,只不过是暂时借住罢了。”和尚说:“我知道了,依我看,你还是回到深山去修行比较好。”老头说:“既然圣僧吩咐,弟子一定遵命。”和尚说:“如此便好。”狐仙这才转身进了楼,和尚也和众人一起回到前面。

赵员外说:“圣僧这样慈悲为怀,小老儿我实在是感恩不尽。明天我送给圣僧几千银子,替我烧烧香吧。”和尚说:“我不要银子,你把你的地给王道元两顷做香火地吧,他庙里太寒苦了,你给他就相当于给我了。”赵员外说:“圣僧既然吩咐,弟子遵命。”王道元一听,高兴坏了,赶紧谢过和尚。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给和尚两碗粥吃,竟然换来了两顷地,老道对济公千恩万谢。

第二天,和尚告辞,赵员外一直送到大门外。王道元也告辞回庙,和尚和他们拱手作别。出了赵家庄,和尚正往前走着,忽然看见对面刮来一阵旋风。和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知道来者不善——原来是追魂侍者邓连芳,正要找济公报仇。仇人狭路相逢,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十八回

济公禅师从赵家庄出来,正往前行走,只见对面卷来一阵旋风。和尚猛地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来者正是追魂侍者邓连芳,还同着一个人。

邓连芳一见济公,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济颠!我找你就像钻冰取火、沙里淘金一样难。如今活该,没特意找却碰上了,我看你今天能往哪儿跑?”济公说:“哟,你不让我走能怎么样呢?”邓连芳恶狠狠地说:“我要把你抓住,给我师弟报仇!”

书中交代,邓连芳从哪儿来呢?原来之前在藏珍坞,众人四散奔逃。赤发灵宫邵华风无处可去,追魂侍者邓连芳问:“邵大哥,你打算去哪儿?”邵华风说:“贤弟你要问我,我现在就像坐也发呆、站也发呆,遭了雷击似的,饥饱不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邓连芳说:“邵大哥,你既然没地方去,就跟我回万花山圣教堂,见见魔师爷,让他下山捉拿济颠和尚,给韩棋贤弟报仇。”赤发灵宫邵华风叹了口气说:“贤弟,你我是知己弟兄,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庇护我才行。你看我现在事业失败,众朋友一个个各奔东西,真是‘时运好时谁都来,时运不好时谁都不来’。正所谓万两黄金容易得到,一个知心朋友最难寻求。我现在不但报不了仇,再遇见济颠和尚,就得被抓,九死一生啊。”邓连芳说:“兄长别再说了,跟小弟到万花山圣教堂去吧。只要一提韩棋死在济颠和尚手里,估计魔师爷肯定会给韩棋报仇,哪儿用得着你亲自去抓济颠?”邵华风没办法,只好跟着邓连芳驾起趁脚风,来到万花山。

到了山上,停下脚步,睁眼一看,这座圣教堂简直像一座仙府,金碧辉煌,有凤阁龙楼,这山凡人也到不了,在极高的山顶上,野兽成群,普通人根本来不了。邓连芳同邵华风来到大门前,一拍门,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童子,打开门一看,这童子十六岁左右,头发挽成双髻,眉清目秀,面如白玉,身穿蓝绸宽领阔袖袍子,脚下穿着白袜无忧履,手拿拂尘,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童子一见邓连芳,说:“师兄,你去东海瀛洲采灵芝草回来了,真快呀。”邓连芳问:“我问你,魔师爷都在圣教堂吗?”小童儿说:“不在,只有掌教祖师爷,卧云居士灵霄祖师爷一个人在教堂里。”邓连芳说:“好,我要去见祖师爷,有要紧的事。邵大哥一起进去。”

二人说着话往里走,邵华风一看,院中栽着松树竹子,环境清新雅致,另有一番风味。北上房大厅是九间九龙厅,正当中上面有一块匾,上面写着“圣教堂”三个大字,两旁有对联,写着“遵先天之造化,渡后世之愚顽”。大厅里面有四张八仙桌,八把椅子,从东边数第二张八仙桌子,上首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站起来大概有八尺多高,肩膀宽阔。头上戴着鹅黄缎四楞逍遥巾,绣着团花,双飘绣带,身穿一件鹅黄绣团花的逍遥氅,脚下穿着无忧履,身背后背着一把混元魔火幡,腰下佩着一口丧门剑。再看脸上,面色像淡金,粗眉大眼,耳朵边有黑毫,满脸黑胡子,长得极其凶恶。邵华风看了,不敢进来,在门外站着。

邓连芳先进来,双膝跪倒,口中说道:“掌教魔师爷在上,弟子邓连芳给祖师爷磕头。”卧云居士灵霄一翻两眼,说:“邓连芳,你同韩棋去东海瀛洲采灵芝草,采来了吗?”邓连芳说:“祖师爷有所不知,弟子同我师弟韩棋奉祖师爷之命下山,走在半路上,碰见我一个老朋友,叫赤发灵官邵华风,是三清教的门人,在常州府平水江卧牛矶慈云观出家。尘世上出了一个济颠和尚,振兴佛教、打压道教,无故蛊惑常州府,调派官兵把慈云观抄了。济颠和尚追得邵华风走投无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邵华风见了弟子,苦苦哀求,说得特别凄惨,让弟子助他一臂之力,给他报仇。我同韩棋二人当时就答应了,同邵华风一起前往藏珍坞。刚到藏珍坞,没想到济颠和尚就找来了,我师弟拿子母阴魂绦要捆济颠和尚,没捆成,被济颠和尚把我师弟韩棋放在八卦炉里烧死了,把子母阴魂绦也拿走了。现在我同我这朋友邵华风一起跑回来,也没去成东海瀛洲采灵芝草,求魔师爷你老人家下山,捉拿济颠和尚,给我师弟报仇。”

卧云居士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好你个邓连芳,无故多管闲事,给我这万花山丢脸,受济颠和尚的欺负,谁敢惹我这圣教堂的人,你这是损害我的威名,真是可恼!金棍侍者何在?”外面一声答应,进来八位掌刑的术士,说:“伺候魔师爷。”灵霄说:“把邓连芳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金棍,罚在后山去采药一百天。”金棍术士沈瑞立刻把邓连芳拉下去,打了四十棍,打完后,邓连芳就去后山了。

赤发灵官邵华风在外面站着,吓得浑身发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灵霄吩咐把邵华风带进来,手下人立刻把邵华风带进来。邵华风跪倒磕头,口中说:“掌教祖师爷在上,弟子邵华风给你老人家磕头。”灵霄说:“好你个孽障,你在慈云观行凶作恶,什么坏事都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你还蛊惑别人帮你造反,我师侄韩棋因为你丢了命。我也不打你,来人,把邵华风吊起来,吊到后山吊四十九天,然后把你火化了,就算完事。”邵华风一听,觉得这罪比被官兵抓住还难受,心想:要是被官兵抓了,虽说会被处死,倒死得快点。自己吓得动都不敢动,就被人捆起来,抬到后山,吊在树上。邓连芳看着,也不敢救。

过了两天,金棍术士沈瑞到后山巡山,他本是灵霄的徒弟,平时和邓连芳关系最好,沈瑞见了邓连芳,就问:“邓大哥,你的棍伤好了吗?”邓连芳说:“好点了。”沈瑞说:“邓大哥,你本来也是爱管闲事才遭此罪。”邓连芳说:“贤弟,你这话不对,谁没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你我平时就像亲兄弟一样,要是我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沈瑞说:“那当然,我也不能袖手旁观。”邓连芳说:“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沈瑞说:“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邓连芳说:“我总得找济颠和尚报仇雪恨,这口气不出,贤弟你得助我一臂之力。”沈瑞说:“那我就同你偷偷下山找济颠和尚去。”邓连芳说:“你就这么去不行,连韩棋都被他烧死了,还有子母阴魂绦都不是济颠的对手,你我赤手空拳,那怎么能行?你得偷魔师爷的法宝带在身上。”沈瑞说:“怎么偷呢?”邓连芳说:“贤弟,你总得想办法帮我办这件事,只要把济颠和尚除掉,我绝对忘不了贤弟你的好处。”沈瑞说:“我想起来了,站殿童子惊海祖师爷有一颗六合珠,在花厅放着,我亲眼看见的,没在六合童子惊海祖师爷身上带着。那六合珠用的时候也不用念咒,打出去山崩地裂,像打雷一样有一道白光,不管什么妖精,打上就得现原形,厉害无比。我去把它偷来,你我下山捉拿济颠和尚,就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了。”邓连芳说:“太好了,贤弟你去吧。”

沈瑞立刻到花厅去,没过多久,就把六合珠拿来了。邓连芳一看,非常高兴,二人当即驾起趁脚风,偷偷下了山。先到常州府一打听,有人说济公上丹阳县去了,二人就打算奔丹阳县去寻找济公,偏偏走在半路上正好碰到了。一见面,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邓连芳说:“好你个颠僧,你往哪里走?”和尚说:“我上常州府。”邓连芳说:“你先等会儿再走,我正想找你,现在活该碰上了。”和尚说:“碰上又能怎么样?”邓连芳说:“怎么样?我把你抓住,照样把你烧死,给我师弟韩棋报仇。”和尚说:“好,你当真要跟我和尚分个高低上下,咱们就去前面的蟠桃岭,那里清静。”邓连芳说:“好,你还能跑得了!”

当时一同往前走,刚来到蟠桃岭,就听见对面有人大声喊嚷,声音像打雷一样:“阿弥陀佛,好你个颠僧,你往哪里走!”济公大吃一惊,不知道来的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十九回

济公禅师与追魂侍者邓连芳、金棍术士沈瑞刚抵达蟠桃林,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怒吼:“好你个颠僧,还想往哪里跑!洒家找你找得好苦,简直就像钻冰取火、从沙子里榨油一样难!”

邓连芳抬头一看,只见来者是个模样怪异的和尚,身形高大得如同巨人,身高足足有一丈,肩膀宽阔,身材魁梧。他头发杂乱地披散着,头上束着一道金箍;脸色如同暗绿色的绸缎,两道金色的眉毛又粗又浓,一双眼睛金光闪闪,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耳朵边生着红色的长毛,满脸红色的胡须根根直立;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背上还背着一把戒刀。整个人看起来凶恶得如同瘟神,模样怪诞得如同鬼怪。

邓连芳见状心中一惊,开口问道:“你这和尚,来这里干什么?”绿袍和尚大声说道:“我来捉拿济颠和尚,报我心头之仇!”邓连芳说:“和尚,不用你动手,我们二人自会替你拿下他。”绿袍和尚不屑地说:“就凭你们两个,恐怕未必能拿得下他。”邓连芳说:“你不认识我,大概也不知道我的来历。”绿袍和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洒家能前知五百年的事,也能后知五百年的事,过去未来的事情都能知晓,怎么会不认识你?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但你的来历可瞒不过我。你本是万花山圣教堂八魔的门人,名叫邓连芳。你不认识洒家没关系,你回去见到你师父,就提蟠桃岭有个绿袍和尚,估计他就会告诉你我的来历了。你们两个人既然要捉拿济颠,有什么本事?”邓连芳说:“我这里有法宝。”绿袍和尚说:“好,你既然有法宝,那就先让你试试。要是你拿不下他,洒家再动手。”

邓连芳听这绿袍和尚说话口气极大,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这时,沈瑞上前质问济公:“济颠,你可认得我?”济公毫不客气地说:“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就是个魔崽子。”沈瑞听了这话,顿时怒火冲天,大声骂道:“好你个颠僧,竟敢口出不逊,看我今天不结果了你的性命!”济公却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就凭你,也配结果我和尚的性命?”沈瑞不再多说,立刻掏出六合珠,朝着济公狠狠扔了过去。只见一道白光如同闪电般朝着济公飞扑而去,紧接着就听见济公大喊:“不好了,救命啊!”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六合珠发出一声震天动地、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再看济公,已经翻身栽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沈瑞见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对邓连芳说:“邓大哥,你可看见了,我还以为这济颠和尚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一颗六合珠就把他给镇住了。咱们把他扛回山上,用火烧死,也好给韩贤弟报仇。”邓连芳转头对绿袍和尚说:“和尚,你也回去吧。我们二人把济颠和尚带回去,也算是给你报了仇。”绿袍和尚说:“也罢,这次就便宜他了,你们把他扛走吧。”于是,邓连芳扛起济公,和沈瑞一起,驾起妖风,朝着万花山圣教堂飞去。

等他们来到圣教堂的大厅时,正好碰上卧云居士灵霄,正与天河钓叟杨明远、桂林樵夫王九峰、六合童子悚海几人在厅中谈话。邓连芳和沈瑞走进客厅,六合童子悚海便问道:“你二人跑到哪里去了?”邓连芳得意地说:“不瞒众位祖师爷,我们二人下山把济颠和尚抓来了,好给我韩贤弟报仇。”六合童子悚海听了,脸色一沉,怒斥道:“你们这两个孽障,简直丢人现眼,竟然被济颠和尚这般戏弄,真是给我们万花山抹黑!”邓连芳一头雾水,问道:“怎么就丢人现眼了?”六合童子悚海说:“你们仔细看看,扛的真的是济颠和尚吗?”邓连芳和沈瑞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肩膀上扛着的哪里是什么济颠和尚,分明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两人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六合童子悚海接着说:“你们两个要是真想找济颠和尚报仇,先别着急。就凭你们现在的本事,根本拿不下他。我们再商量个周全的办法。把我的六合珠交出来吧,不准你们再胡来。”沈瑞无奈,只好把六合珠交还给六合童子悚海。

众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魔师爷,大事不好!现在大门外来了一个穷和尚,堵着门口破口大骂,说让您趁早把邵华风交出去,不然就杀进圣教堂,把这里杀得鸡犬不留!”众魔师一听,气得暴跳如雷,纷纷大喊:“好你个济颠,竟然敢如此大胆,敢找上门来撒野!我们亲自去会会他,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原来,在邓连芳扛起“济公”离开的那一刻,罗汉爷就施展幻术,悄悄隐身在树后。绿袍和尚见邓连芳把人带走了,得意地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济颠和尚有三头六臂,本事大得不得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才发现也没什么出奇的。今天算他运气好,我要想拿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正说着,他刚要转身离开,就见济公笑嘻嘻地从树后走了出来,说道:“孽畜,就你这两下子,也想拿我,你还不够格!”

绿袍和尚看到济公,不由得怒喝一声:“好你个颠僧,竟敢戏耍我!”说着,张口就朝着济公喷出一口绿色的毒气。济公用手轻轻一指,口中念动“唵嘛呢叭咪吽”的咒语,那口绿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绿袍和尚见状,更加恼怒,喊道:“颠僧,竟敢破我的法气,看我用法宝收拾你!”说着,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有鸭嘴帽那么大,名叫如意珠,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只要打出去,不管是什么妖精,都会立刻现出原形;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被打得三魂七魄离体。绿袍和尚拿着如意珠,朝着济公狠狠砸了过去。没想到济公不慌不忙,一伸手,口中念动六字真言,竟然稳稳地把如意珠接在了手中。

绿袍和尚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济公摘下头上的僧帽,说道:“好你个孽畜,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和尚到底是谁,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说完,他伸手在脑袋上一抹,顿时头顶显现出金光、佛光、灵光三光,光芒四射,耀眼夺目。绿袍和尚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济公接着说道:“孽畜,你没法宝可用了吧,现在该我和尚来收拾你了!”绿袍和尚哪里还敢应战,急忙化作一阵怪风,狼狈地逃走了。

这里交代一下,绿袍和尚这一逃,跑到了五云山五云洞,在那里邀请五云老祖,晃动聚妖幡,摆下了群妖五云阵,专门与济公作对。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先不详细说。

济公也没有去追赶绿袍和尚,而是转身前往常州府。到了常州府衙门,济公让差人进去通报知府顾国章。顾国章听说济公来了,急忙吩咐“有请”,还亲自走下台阶迎接,一见到济公就抱拳行礼,说道:“圣僧好久不见,我正想着派人去请您,没想到您今天就来了。”济公问道:“老爷近来一切可好?”顾国章说:“托福托福,还算安好。”

济公跟着知府进了书房坐下,家人端上茶来。顾国章叹了口气,说道:“圣僧,我现在实在是犯愁,到现在都不知道邵华风藏在哪里。上峰发来文书,催着捉拿他,我着急得不行。可那贼人行踪诡秘,手下的快班衙役又都是普通人,根本拿不住他。我正打算写告示贴在四门,只要有人能抓住邵华风,就重重有赏。”济公说:“什么样的告示,拿来我看看。”顾国章立刻把写好的告示底稿拿出来递给济公。

济公接过告示一看,上面写着:“四品顶戴,前任绍兴府正堂,调补常州府正堂顾:本为除奸安良,以救民生事。照得光天化日之下,不容邪恶肆意横行;太平盛世之中,岂容妖魔施展邪术。因此法律早有明确规定,连装神弄鬼的巫师都要禁止,更何况是公然危害百姓的人呢?近来本府未能很好地教化百姓,竟出现慈云观妖道邵华风,兴风作浪,残害百姓。此人长着虎狼一般的凶狠模样,仗着妖人的邪术,心肠比毒蝎还毒,凡是遇到他的人,轻则家破人亡,重则性命不保。他的胆子如同豺狼一样大,百姓一旦碰上,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如果不早日将他铲除,百姓必将深受其害。为此告示全郡军民人等一体知悉:不管是有降妖除魔的法术,还是能引荐他人来降妖的,只要能除去这个祸害,本府绝不吝惜重赏。希望大家齐心协力,不要瞻前顾后。特此告示。右仰知悉。下面写着具体的年月日,注明张贴在某处。”

济公看完告示,笑了笑说:“老爷,您这张告示就算贴出去,恐怕也很难有人来举报。”顾国章无奈地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如还是请圣僧帮忙算一算,邵华风到底藏在哪里。还请圣僧慈悲,帮忙把这个妖道抓住。”济公说:“不瞒老爷,我知道邵华风现在藏在万花山圣教堂。但我要是不去,这事就有始无终;可我要是去了,肯定会惹出一场大麻烦。不过,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手下的差人带着小悟禅走了进来。原来,小悟禅之前奉济公的命令,和金毛海马孙得亮兄弟,以及韩龙、韩庆一起在灵隐寺看守寺庙,防止妖道们去灵隐寺伤害寺里的僧人。后来妖道们果然来了,悟禅他们合力把妖道群贼赶走,金毛海马孙得亮等人告辞回了陆阳山。悟禅在庙里等了好多天,一直不见济公回去,也不知道常州府慈云观的事情解决了没有,心里放心不下,就把庙里的事情托付给师弟悟真,自己赶来常州看望济公。他一路疾行,转眼间就到了常州府衙门口,向当差的打听后,就被带进府来。

知府顾国章看到悟禅,说道:“小师父来了。”悟禅进来后,先给济公行礼,又见过知府。济公问道:“悟禅,你怎么来了?”悟禅说:“我不放心师父,所以来看看。不知道慈云观的事情解决了没有?”顾国章叹了口气说:“别提了,现在邵华风还没抓住,圣僧说他藏在万花山圣教堂,可那里不好对付,我们正为此发愁呢。”悟禅一听,立刻说:“这有什么难的,不用师父动手,我去万花山把他抓来!”济公连忙阻拦:“悟禅,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肯定会惹出大祸!”可悟禅年轻气盛,根本不听劝,站起身来,说了句“师父放心”,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济公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一把空气。望着悟禅离去的方向,济公无奈地摇头叹息。悟禅这一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又会惹出怎样的大祸?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二十回

小悟禅下定决心要上万花山擒拿邵华风,济公深知此行凶险异常,急忙伸手去拽,却只抓到一团空气。小悟禅脑袋一晃,身形如电,瞬间消失在常州府衙门口,转眼间便已来到万花山下。

他双脚重重地踏在地面上,稳稳地堵在山前,双手叉腰,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万花山的鼠辈们听好了!趁早把邵华风交出来,咱们既往不咎,万事皆休!要是敢耍心眼,藏着掖着不交出人来,和尚老爷我即刻杀上山去,把你们这些外道天魔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也不知道你们这些魔崽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正骂得酣畅淋漓之时,一个巡山侍者快步跑了过来,满脸怒容地喝问道:“穷和尚,你无故在这儿骂谁呢?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悟禅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嚣张地说道:“你这小喽啰,赶紧去告诉八魔,就说我和尚来了,让他们把邵华风乖乖送出来,不然的话,我和尚杀上山去,定叫你们刀刀见血,剑剑封喉,鸡犬不留!”

巡山侍者上下打量着悟禅,一脸的不屑,质问道:“和尚,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竟敢如此大胆,跑到万花山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悟禅双手抱胸,昂首挺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大声说道:“好小子,你大概也不知道和尚老爷我的来历!告诉你,玉皇大帝是我拜兄,二郎神杨戬跟我称兄道弟,平日里都住在一起;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你速速去告诉八魔,叫他们亲自出来,我和尚可没闲工夫跟你们这些无名小辈较量!”

巡山侍者一听悟禅这番大话,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暗自思忖:“这和尚口气不小,看来来头不小。”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撒腿就跑上山去,直奔圣教堂。此时,在圣教堂内,八魔之一的卧云居士灵霄,正与天河钓叟杨明远、桂林樵夫王九峰、六合童子悚海围坐在一起,商讨着如何寻找济公报仇雪恨。

巡山侍者慌慌张张地冲进大厅,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回禀众位魔师爷,山下来了一个穷和尚,堵着山下破口大骂,叫众位魔师爷快将邵华风送出来,还说如果不答应,就要杀上山来,把这里杀个鸡犬不留!”四位魔师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哇呀呀”怪叫如雷,怒吼道:“好你个济颠僧,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大胆无礼,找上门来,简直欺人太甚!今天定要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

就在这时,仙云居士朱长元、白云居士聘啸、搬倒乾坤党燕、登翻宇宙洪韬四位魔师也走了进来,齐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喧闹?”巡山侍者沈瑞等人又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八位魔师听罢,怒目圆睁,立刻各自抽出丧门剑,背上混元魔火幡,身形一闪,跳出圣教堂,驾起一阵狂风,气势汹汹地冲下万花山。

等他们到了山下,却发现四处静悄悄的,根本不见穷和尚的踪影。众魔师大声喊嚷着:“好你个颠僧,藏头露尾的,躲到哪里去了!有种别跑!”他们在山下找了好半天,却连悟禅的一点踪迹都没发现。

其实,小悟禅并非不知道八魔的厉害,只是他虽听闻过八魔的恶名,却从未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手段。正所谓初生的犊儿不怕虎,等长出犄角反而怕狼。此时的悟禅,就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况且,别说是他,就连济公长老都深知八魔不好惹,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悟禅骂了半天后,见巡山侍者进去回禀,心中暗自思量:“我何不先躲起来,暗中窥探一番,看看这八魔究竟是何许人也?省得等他们下来,真要是打不过,那可就麻烦大了。”想到这儿,他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鸟儿,“扑棱棱”地飞上树梢,藏在茂密的枝叶间,暗中观察着动静。

不一会儿,他便看到八魔气势汹汹地赶来。只见这八魔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神头鬼脸,模样凶恶无比。唯有六合童子头挽双髻,一副小孩的打扮,看起来与其他人画风截然不同。其余的魔师们都头戴四楞逍遥巾,身穿宽大的逍遥氅,手中亮出寒光闪闪的丧门剑。悟禅瞧着这阵仗,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暗自思忖:“这八魔如此厉害,我万万敌不过他们,不如先到庙中看看情况再说。”

主意已定,悟禅悄悄潜入庙中,一眼就瞧见邵华风被吊在东廓下。他从上面飞落下来,现回原形,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妖道邵华风!之前和尚老爷我差点就死在你的乾坤子午混元钵之内。我原以为今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副狼狈模样!”说着,他张开大口,一下子就把邵华风的鼻子咬了下来。邵华风被吊在那里,动弹不得,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疼得他不停地怪叫。

悟禅又伸手解开绳子,一把攥住邵华风的两条腿腕,用力地抡了起来。邵华风被他抡得晕头转向,不一会儿便昏迷了过去。悟禅不停地挥舞着,邵华风身上的血四处飞溅,地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

就在小悟禅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八魔找遍山下没发现人,便决定返回山上。卧云居士灵霄疑惑地说道:“怪呀,那和尚刚才还在这儿,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巡山侍者赶忙说道:“方才他确实就在这里骂来着,小人亲眼所见。”卧云居士灵霄立刻施展神算之术,算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怕,怒喝道:“好个大胆的孽畜,竟然偷偷上了山!你我兄弟赶紧回山,不能让他跑了!”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驾起风,火速往山上赶去。八魔分成四个方向,展开搜捕。天河钓叟杨明、桂林樵夫王九峰二人从东面进入,仙云居士朱长远、白云居士聘啸从南面搜寻,搬倒乾坤党燕、登翻宇宙洪韬从北面包抄,卧云居士灵霄、六合童子二人则从西面逼近。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悟禅,此时悟禅正准备进一步处置邵华风。八魔齐声怒喝:“好你个孽畜,真是胆大包天!”小悟禅抬头一看,心中猛地一惊,但嘴上却毫不示弱,大声喊道:“好一群魔崽子!今天和尚老爷就跟你们分个弱死强存,真在假亡,看看究竟谁厉害!”

可这狠话刚说出口,六合童子悚海便迅速从囊兜中掏出六合珠,一抖手,朝着悟禅打了过去。只见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悟禅措手不及,他手中的邵华风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在六合珠的威力震慑下,悟禅顿时现了原形——竟是一只长着十二条腿、两个翅膀的大飞龙,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六合童子悚海转头看向众位魔师,问道:“众位兄弟,这孽畜该如何处置?”掌教魔师灵霄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孽畜实在是太可恼了!他是济颠的恶徒,济颠用卦炉烧死了我们的徒侄韩棋,我们也不用跟他客气,就照葫芦画瓢,把他也烧死,也算是给韩棋报仇了!”其他魔师纷纷点头,齐声说道:“此计甚好!”

八魔各自拉起混元魔火幡,正要晃动幡旗,施展法术烧死悟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无量佛”的喊声,紧接着有人说道:“众位魔师且慢动手,山人来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羽士黄冠的道士走了进来。他头戴鹅黄色莲花道冠,身穿淡黄色道袍,腰间系着一条丝绦,脚蹬白袜云鞋;面容如同三秋的古月般清瘦,头发如同三冬的霜雪般洁白,胡须赛过九秋的白霜,长长的银须布满前胸;背后背着一把分光剑,气质超凡脱俗。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广法真人沈妙亮。

众魔师一看,认出了来人,便问道:“沈道友,你来此有何贵干?”沈妙亮神色严肃地说道:“我是特意来给众位送信的。我师父紫霞真人与灵空长老,正赶来查山。”八魔一听这两人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神情十分紧张。原来,八魔最惧怕的就是万松山云霞观的紫霞真人李涵龄和九松山松泉寺的灵空长老长眉罗汉。

八魔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说道:“我们赶紧去迎接!”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混元魔火幡卷起来,也顾不上要烧死悟禅了。他们先跑到圣教堂前,把那块写有“圣教堂”三个字的匾额翻了过来。每逢僧道要来查山,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挂着“圣教堂”的招牌,而是把匾额翻转,露出后面的“野人窝”三字,以此来掩人耳目。

八魔匆匆忙忙地出去迎接紫霞真人、灵空长老。但实际上,紫霞真人、灵空长老并非真的来查山,今年还没到查山的年头。这一切,其实是沈妙亮受济公长老之托,前来搭救悟禅的计策。

当初小悟禅从常州府跑出去,济公一把没揪住,罗汉爷追出衙门时,早已不见了悟禅的踪影。济公心中一惊,连忙掐指一算,顿时大惊失色,喊道:“可了不得了,这孩子不听话,这一去怕是要把五千年的道行都糟蹋了!”济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发愁之际,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无量佛”。和尚回头一看,原来是沈妙亮。

济公大喜过望,说道:“沈道爷,你来得正好,活该悟禅还有一线生机!”沈妙亮说道:“圣僧,许久不见,您在此处做什么呢?”和尚叹了口气,说道:“我正为此事犯难呢。常州府慈云观有个赤发灵官邵华风,他为非作歹,祸害百姓,还招聚贼党,兴妖作怪,抗拒官兵。如今知府派人四处捉拿他,可这邵华风却躲在万花山。方才我徒弟悟禅不听话,执意上万花山去,他这一去,必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我和尚也救不了他,想来想去,只有您能救他一命,求您辛苦一趟,大发慈悲吧!”

沈妙亮面露难色,说道:“我也惹不起八魔啊,我去了又怎么能救得了令徒呢?”济公赶忙说道:“您快去,我和尚日后定当重谢!”沈妙亮这才无奈地驾起风,朝着万花山赶去。只是他路上走得慢,等他赶到圣教堂时,正好赶上八魔要烧死悟禅。沈妙亮按照济公教给他的主意,故意使诈,谎称紫霞真人、灵空长老来查山,没想到真的把八魔给蒙住了。八魔一听,吓得赶紧往外跑。

沈妙亮急忙跑到悟禅身边,伸手拍了悟禅天灵盖一掌,口中念念有词,念起归魂咒。不一会儿,悟禅缓缓地站了起来。沈妙亮着急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太大胆了!你师父叫我来救你,这里太危险,我都得赶紧走,你也快逃命吧!”悟禅感激地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沈妙亮不敢多做停留,立刻驾起趁脚风,先行逃走。悟禅扛起邵华风,正准备离开,心中又一想:“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心,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于是,他四处找来易燃之物,放起火来。转眼间,圣教堂内烈焰腾空,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悟禅这才扛起邵华风,一晃脑袋,迅速逃离了万花山。

等他跑到常州府,有差人远远瞧见,赶忙上前把邵华风接了过去。悟禅大步流星地来到里面,见到济公后,兴奋地说道:“师父,我把邵华风拿来了!”济公又惊又喜,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悟禅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好险!多亏了沈妙亮前辈念归魂咒救了我,要不然,我就被他们烧死了。这些外道天魔真是太可恨了,我决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跟他们讨个说法!”

济公叹了口气,说道:“好孩子,你这次可惹下大祸了。我不让你去,你偏要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你这一闹,八魔肯定把我也当成死对头了。你赶紧走吧,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悟禅却倔强地说道:“我不走!我能上哪儿去?我就要留在这儿,跟他们斗到底!”济公说道:“你快回九松山松泉寺,那里安全些。”悟禅又说道:“我虽然被他们拿住了,但我也没吃亏。我临走时,把圣教堂给放火烧毁了!”

济公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说道:“好孩子,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你这一烧圣教堂,更是给我惹出一场天大的祸事!”悟禅疑惑地问道:“能有什么大祸?”济公这才将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五一十地向悟禅详细道来。悟禅听后,吓得目瞪口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至于济公到底说了什么,又会引发怎样的后续故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