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进宫处理政事,见到了新人事任命的诏书,看着上面的名字,秦浩直接以任人唯亲为由予以了封驳,不久后又一封任命的诏书到来,秦浩感觉自己手中的权利似乎难以制衡长孙无忌,不由得有些苦恼。
来到甘露殿前,却被高进告知陛下去了立政殿悼念长孙皇后,秦浩不好打扰,只好心情低落的到了兵部。
李积看着一脸愁容的秦浩,叹了口气:“正则,以往你都是十分冷静的,如今怎么身陷其中而不自知,长孙无忌乃三公之首,如今又与褚遂良把持尚书省,如黄门侍郎韩瑗、中书舍人来济,此次宇文节若再担任侍中,关陇贵族将更有话语大权,这是要把控朝政的节奏啊,
好歹还给陛下留了面子给了两席,国舅与韦思谦,那韦思谦因当年韦贵妃之事与长孙无忌、褚遂良一直有隙,不过依老夫看,陛下对此也是心有不满的,而且长孙无忌这回恐怕是选错了人,那宇文节虽为关陇贵族,却始终持中立之心,怕会转投陛下,
你我皆为军功勋贵,朝堂只有知事之权,若一味对抗恐对陛下不利,朝堂之上既然不行,便抓大放小,关键便是守住重要之职,听老夫的话,时机未到,不必太过强硬,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啊!”
秦浩沉下心来,这才明白李积的心思,仍是有些委屈:“先帝太过信任长孙无忌这个少年的玩伴,只怕会让朝堂生出乱子,唉!”
见旨意通过,长孙无忌终是松了口气,这等拉锯战下来谁的脸面上都不好看,看来还是得寻个什么法子让其离京,可又苦于李治坚决不同意。
房府,房遗玉陪着父母在院中赏雪,业儿一手扯着房玄龄,一手拉着卢氏,彩莲压着裙摆蹲在地上堆着雪人,业儿则不停的埋怨雪人没有阿耶堆得好看。
“女儿啊,业儿都三岁了,彩莲这丫头年纪也渐渐大了,总这么守着也不是回事啊!”
“那能怪谁,夫君给她找了婆家,她不去,我也没办法,她心思可不单纯。”
彩莲小声嘟囔:“我就陪着小姐一辈子,不想嫁人......”
业儿扭头看见秦浩,挣脱双手奔向了父亲,身子腾在半空,咯咯笑个不停。
彩莲终于得到了解放,嗬了嗬快要冻僵的双手幽怨的看着秦浩,秦浩看着众人冻红的苹果脸:“都进屋吧,外面多冷,小莲你也去寻个手炉暖暖。”
房遗玉挑眉看了眼彩莲:“去吧,这下不抱怨了吧!”
书房中,秦浩与房玄龄谈起朝堂之事,房玄龄笑道:“如今抗衡不了他们二人,我也是有些厌倦了争斗,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如今无事一身轻,还真是不错,你呀,还是想想自己的退路,莫要陷在朝堂的漩涡之中,陛下已不是幼主,早晚会反击的。”
秦浩点头默认:“师父,开了春,你们也四处走走,师娘唠叨了多年,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动了。”
卢氏翻了个白眼:“指望他早就黄花菜都凉了,遗爱来了书信,说那边一切都好,雅容生了夏儿,母子平安,一时半刻的都不想回来了,我也想去那边看看。”
房玄龄有些担心:“千里之遥,我总担心回不来!”
秦浩笑道:“不至于,师父的身体我看是没问题,就当游山玩水嘛。”
傍晚时分,房遗玉哀求秦浩陪着自己在府中住上一晚,秦浩点头答应,同床共枕时打探起庄上的怪事,房遗玉却一问三不知,秦浩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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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秦浩见到了李治,二人在两仪殿中一番长久叙话,出来时秦浩总算是神情稍缓,高进陪在身边,神色有些尴尬,甄权走出大牢时,被外面的冷气冻得一哆嗦却感觉如沐春风,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
三日后,甄权告老请辞得到了批准,秦浩两日去甄府拜访也始终守口如瓶,知晓无法从其口中获得秘密,秦浩也不愿害了对方的性命,只得暂时作罢。
午后,李治收到感业寺传来的消息,徐充容在寺中殉情绝食而死,心中不禁有些悲哀,这位年纪不大的充容之前所说想为父皇终生守灵,如今看来是发自真心,随即下旨追封徐惠为贤妃,陪葬昭陵。
望着盒中金灿灿的三颗长生丹,李治表情万分纠结,立政殿中多日对母亲的诉说依然下不了决心,三日前秦浩的声音时常回荡在耳边,叹了口气,合上盖子,将盒子藏在了书案之下的暗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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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近来在府中谈笑风生,每日往来的官员络绎不绝,高阳心中后悔却也无可奈何,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含着泪也得走下去,趁着长孙无忌高兴之际,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换来了一道许可,每三日可外出去一次寺庙,且必须保证来回的时间。
不管怎么样,总算获得了一点自由,心中也是有些开心,会昌寺中一番闲逛没有寻到合适的猎物,只好在院中观赏梅花,不知不觉想起了辩机,心中不免唏嘘。
许是站在雪中久了脚下生凉,高阳忽觉腹中隐隐作痛,属官忙陪着高阳来到茅厕,一进入厕中高阳便见一男子倒在一边,刚要大叫,却发现那人已然昏迷不醒,定睛打量一下对方的面容,却发现除了脏些竟然无比的俊俏,高阳感觉这是老天赐给自己的男人。
忍着羞意解决完腹中的秽事,竟亲自与属官将男子抬到了后院的禅房,公主有令,寺中的僧众也不敢多问,一碗热汤喂了下去,男子不多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会昌寺中晕倒?”
公孙常渐渐缓过神来,望着大名鼎鼎的高阳,心中有些诧异,口中编着瞎话:“我来长安走亲,却不想亲戚已搬离了长安,盘缠用尽,又失了包袱没了过所,天寒地冻的也住不了客栈,便想着来寺中取暖,却不想饿晕在了茅厕,还要多谢娘子的好心相救。”
高阳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亲戚之前住在何处?”
公孙常脑中快速设计:“在下公孙策,是从洛阳而来,亲戚就在这金城坊中,只是如今已换了主人,在下不敢误了娘子的清白,这就告辞了。”
高阳有些生气:“还是我亲手把你抬进来的,这算不算误了我的清白,连恩都不想报便要走吗?”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十贯的银票,“这钱你拿着,寻个地方先住下,养好身体,两日后你再来寺中上香,可来此处等我。”
公孙常想了想,城门查得太严,想逃是逃不出去了,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连忙点头应下,又央求着高阳帮自己补个过所,否则无处安身,
回府途中,高阳让属官给公孙常登记了客栈住下,回府后又托人为公孙常补办了过所,却打听到了长安正在追查谋反案漏网之人的消息。
苦熬了两日,高阳再次来到会昌寺,在曾经与辩机风流快活的禅房中见到了精神焕发的公孙常,风流倜傥的模样,不愧是李氏钟情的义子。
“在下再次拜谢娘子的救命之恩。”说完深施一礼,诚意满满,高阳微微点头,忽然大声:“公孙常!”
公孙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没有掩藏住脸上的惊恐,高阳眼神微冷:“果然是你,如今满长安都贴着你的海捕文书,没想到你居然就在长安城中躲避,还真真是好胆。”
公孙常左右望望,见门口就一位属官把守,再无他人,心下略安:“娘子既然救了在下,在下的这条命便给了娘子就是,在下愿意为娘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阳坐在榻上,直勾勾盯着公孙常:“谋反大罪,谁敢牵连,再说你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公孙常不慌不忙:“在下昨日卜了一卦,竟然算到娘子名字中一个阳字,还得了一句谶语:太白经天,阳曜同辉,日月临空,凤压龙飞。”
高阳和尚道士都经历过,除了风花雪月,还没人给自己来过这一套,不禁有了点兴趣:“说说看,这话是何意?”
公孙常低声解释:“女主崛起,日月当空,二圣并立,压制真龙,您可是贵不可言啊!”
高阳有些诧异,似是反应了过来,眼神不善:“你知晓我是谁?”
“长安城谁人不知,能在会昌寺独霸禅房的,唯有高阳公主。”公孙常突然跪地叩首,“在下虽为朝廷通缉之身,却也听闻公主当年与辩机高僧......”话音未落,高阳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掷去,碎瓷擦着公孙常的耳畔砸在墙上。
“住口!”高阳胸口剧烈起伏,脖颈间的珍珠璎珞随着喘息轻晃,“你既知我身份,还敢说这些腌臜之事?”猛地按住腰间的短匕,却见公孙常不躲不闪,反而仰头露出脖颈。
“在下只是佩服公主追求幸福的勇气。”公孙常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公主可知贞观初年太白昼见之事,我与程先生曾反复推敲过此事,太宗皇帝赐出宫的那位武家女,单名一个曌字,确有日月当空之意,不过我二人却认为并不是如此简单。
太宗文武双全,谁人敢于争锋,......去岁太白又见,经天不消,此乃阴阳颠倒之兆。“公孙常的指尖在案几上划出星图轨迹,“贞观初年太白犯昴,对应太子承乾被废;而今次异象,正应李淳风《乙巳占》所言'昼见经天,女主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