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三姐妹不愿意离开寒铁衣,自是有她们的小心思:随行的这段日子,她们学会了裁剪雨衣雨靴,学会了缝制贴身内衣,学会了编织防冻手套……
寒铁衣说:到了京城,你们就在京城落家,斥巨资买间带后院商铺,创业第一单生意就做防冻手套。
赚钱,做生意,花家三姐妹当然欢喜,但听出了好像有离别之意,心中顿时不乐起来。未抵达京城的这段日子,挖空心思撒娇,卖萌,媚惑,舞蹈……通通能想到的女人优势,淋漓尽致发挥,力求挽留寒铁衣这头流浪孤狼,年年月月与他永不分离。
寒铁衣安抚道:京城繁华,富人多,是捞银子的好地方。自己还要返回前线一趟,快则两年,慢则五年,班师回朝那天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三姐妹了。
花若萱撇着下嘴唇极是不欢:恩公哥哥,班师回朝第一时间见的人怕是五关城附近的那帮姐妹们吧?
这种小女子作态的话题,寒铁衣不想与她们计较,自己心中有自己的心路历程要走。
单说撤离八关城的当天傍晚,四个人走进设在大道边的官家驿站。
驿站不是客栈,除了供信使更换马匹之外,不会对任何一个外人提供食宿之类的便利。
天落滂沱大雨,中午开始便没停止过,越到天黑,萧萧狂风越是肆虐。穿着连蓬雨衣的一男三女,无知无畏跑到马棚下边躲雨,脸上雨水都还未抹拭干净,坐在居住房吃着晚饭的两个马卒便过来驱赶,扬着手中破刀喝骂:你四小子是不是想偷军马呀?头上长了几颗脑袋啊?
待他们骂完,寒铁衣掏出二十贯铜板递过去:两位大哥,通融一下,我们就在马棚下站一宿,天一亮便走。
守城兵卒每月二十贯津贴,驿站的兵是编制外的闲兵,且年岁偏大,每月能领取八贯俸禄,仅够养活他自己一人。因此,这类饲马驿卒,大多数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鳏夫身份。
接过寒铁衣递过来的二十贯铜板,两个驿卒立马转换成另一张脸孔,又见四人没带刀剑,穿着虽然有点像鬼城夜叉,但整体来说对驿站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收了铜板,露出笑脸,语气柔和道:“天亮马上走啊!千万别动偷马的歪心思,东西两头都是没路可逃的。”
寒铁衣应了声:知道了,绝不偷马。
花家三姐妹却产生了疑惑:恩公神幻莫测,为何要受这样的委屈?
黑暗雨幕中,寒铁衣面对疾风骤雨,站着一动不动。驿卒房里微弱的一点松油灯光,依稀能映照出马棚内饲养的六匹骏马,它们同样站着一动不动,似是在冥想祖传的奔跑技巧怎样跑才能跑得更快,力争得到主人更大的嘉奖和赞赏。
晚上也有信使,一拨又一拨。有些信使在八关城更换过马匹,不停歇,直接从驿站大道上飞驰而过;有些信使刚巧碰到闹肚子或马匹铁蹄跌落,会进驿站来解决。
进入九关城的道路,全是起起伏伏的山石路,五百里下来,就得更换一副马蹄。换马蹄时,饲官要贪污,吏卒要克扣,铁匠要利润……一层一层盘剥,做皇帝的人不容易啊!他要巩固皇位,他要巩固国防,他要养大臣,他要养兵马,他要养后宫……庞大的开销,处处施压在平民头上。
然而,就是在今晚,事隔偃旗息鼓五个月后的今晚,西陲边关再次燎起战火。八十万大军的红毛鬼,重新集结溃散的兵马,猛烈进攻大越国边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