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打在车顶如同擂鼓。
沈今棠看向顾知行,知道没有半分,也没有理由阻止顾知行,但至少要陪在他身边,也好过他一个人冒险。
——
叶府门前白幡如雪。
沈今棠站在檐下,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汇成细流。她看着顾知行缓步走向灵堂,素白的丧服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背影,腰间那柄玄铁长剑在行走间格外显眼。
她是真的不明白了,顾知行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把明显的长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吗?
另一侧的灵堂内,太子站在最前排,杏黄色的衣摆在一片素白中格外刺眼。
他正用锦帕擦拭眼角,可沈今棠分明看见那帕子干干净净,连一丝湿痕都没有。
“叶卿啊……”太子拖长声调的哀嚎令人作呕。
顾知行却恍若未闻,只是规规矩矩地焚香、行礼。他执香的手稳如磐石,三拜九叩的礼仪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唯有当他俯身时,沈今棠才注意到他后颈处暴起的青筋,像蛰伏的毒蛇。
祭拜完,便是送葬。
送葬的队伍在雨中缓缓前行,纸钱被雨水打湿,黏在青石板上如同斑驳的泪痕。
由于叶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太甚导致身体抱恙,不能出席葬礼,便由顾知行扶棺走在最前。
沈今棠跟在他身后三步之遥,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顾知行那边没有丝毫的动作。
这让沈今棠有些怀疑,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顾知行并没有打算在今天动手?
走到选好的入葬之地后,礼官手持玉圭上前三步,苍老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吉时已至——”
他展开竹简,念诵声穿透雨幕:“叶氏轻舟,忠孝两全,英年早逝,天地同悲。今择宝地,安尔魂魄。一抔黄土,千秋永隔——请至亲奠土。”
顾知行从队列中走出,素麻丧服的下摆扫过泥泞的地面。
礼官将漆盘捧至他面前,盘中放着一柄缠着白绫的青铜铲。
“请世子为亡者封土。”礼官低声道。
顾知行接过铜铲,铲尖插入泥土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泥土缓缓漏下,落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又解下腰间那枚羊脂玉佩,放入墓穴,撒上黄土。
“轻舟……”极低的一声呢喃,被雨声打得粉碎。
礼官又唱:“二奠土——请亲友送行!”
沈今棠和其余人上前时,看见顾知行仍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胸前,浸透了素白的丧服。
“世子节哀。”礼官小声提醒。
顾知行直起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只有沈今棠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太平静了。
顾知行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除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是直到将叶轻舟入葬之后,送葬的人慢慢的散了,连太子都要返程了,顾知行都没有半分的动静。
沈今棠不由得开始怀疑,难不成真的是她多虑了,顾知行确实是没有打算在今天动手?
这个念头刚起,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喊杀声。
“土匪!是山匪下山了!”
随行小厮的尖叫划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