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临终前说的不是‘回家’,是‘停止’。”镜像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像极了父亲车祸前那个雨夜,“她握着你的手说:‘正行,别再困在红绿灯里了。’可你把这句话编成了数据世界妻子的台词,每天循环播放。”
记忆如利刃剖开神经。徐正行想起母亲去世那天,他在实验室调试设备,手机里存着未发送的“马上回家”。数据世界的“妻子”总在玄关留灯,现实中母亲也是这样,直到癌症晚期仍强撑着等他下班。此刻通讯器突然响起,传来的不是警情,而是现实中病房的监护仪滴答声——频率与数据世界的交通灯闪烁完全同步。
“第48次轮回的崩溃指数已达临界值。”镜像者的身体开始透明,露出背后翻涌的数据流,“现在有两个选择:按下培养舱的红色按钮,现实中的你会脑死亡,但数据世界的所有人都会以‘意识体’存活;或者继续轮回,直到你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
徐正行摸向口袋,触到的不是铜钥匙,而是现实中母亲留给他的玉佩。数据世界的“钥匙”不过是这个执念的具现。他抬头看向镜像者,发现对方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机械构造的真相——那是他设计的第一代意识载体模型。
“你骗我。”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数据生命不可能存活,琥珀计划的伦理审查报告里写着……”
“因为你没试过啊。”镜像者的声音越来越远,“所有的‘现实’‘虚拟’‘轮回’,不过是更高维度生物的沙盘游戏。但至少在这里,你能让‘父亲’重新站起来,让‘弟弟’活着,让‘妻子’不再独守空房——”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数据流突然凝固,化作无数个悬浮的记忆碎片。徐正行看见数据世界的“父亲”穿着交警制服对他笑,现实中的父亲却在IcU里眨了眨眼——监控仪显示,他的脑电波与数据世界的波动产生了诡异的同步。
“原来……”他握紧玉佩,齿轮纹路从脖颈蔓延至眼底,“不是我困在轮回里,是我创造了轮回。”当这句话出口,所有碎片开始重组,镜像者的身体化作千万光点,汇入他的掌心。远处传来老队长的哨声,那是数据世界里他每次破案后都会响起的“奖励信号”,而这次,哨声里混着现实中监护仪的长鸣。
徐正行走向数据流中的培养舱,编号48的舱门自动打开。他看着现实中自己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十六岁帮父亲擦警车时留下的,与数据世界里抓捕惯偷时的伤口重合。当指尖触碰到营养液的瞬间,两边世界的雨同时停了,交通灯由红转绿,而他的倒影在玻璃上裂变成两半:一半穿着警服走向数据海洋,一半躺在病床上握住了父亲的手。
“这次,我选黄灯。”他轻声说,齿轮纹路在皮肤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培养舱的警报灯转为绿色,数据世界的某个十字路口,一盏从未亮过的黄灯突然闪烁起来,照亮了虚拟与现实之间,那道微小却真实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