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击着玻璃窗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仿佛雨滴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徐麟扶着窗台站起身,警笛声由远及近,却在即将抵达大楼时诡异地变调,像老式磁带被快进的刺耳声响。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配枪,却发现枪套正在逐渐透明化,皮革纹理下隐约可见流动的蓝色代码。
“看够了吗?”镜像徐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第47次轮回时,你也卡在这个节点,对着窗外的数据流发了三个小时呆,最后被系统强制重启。”
徐麟猛地转身,看见镜像者手中把玩着一枚硬币——那是他今早买早点时收到的零钱。硬币边缘的齿轮纹路正在生长,逐渐覆盖整个币面,原本的国徽图案扭曲成一行不断刷新的代码:ERRoR:ENtItY_IS_Not_ExISt。
“这是……”徐麟的指尖刚触碰到硬币,它便如烟雾般消散,代码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现实中的硬币?”
“不如说是‘现实’的残片。”镜像徐麟抬手敲了敲玻璃幕墙,整面墙突然变成透明的数据瀑布,“你以为自己在破获跨国大案?其实你只是躺在培养舱里,脑电波在‘琥珀计划’的服务器里跑迷宫。”
窗外的街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一辆巡逻警车的后半截车身陷入地面,轮胎还在空转,却没有扬起水花——雨水穿过车身,在地面汇成扭曲的二进制代码。车内的警察徒劳地拍打车窗,他的脸像被拉伸的像素块,五官逐渐错位成马赛克斑点。
通讯器在腰间震动,杂音中挤出断断续续的人声:“徐……徐队?指挥中心查不到您的警员编号……系统显示您七年前就该被调往郊区交警队,从未晋升过刑侦总队……”
徐麟的瞳孔剧烈收缩。七年前,正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他颤抖着摸向口袋,掏出的警官证正在褪色,照片上的人脸从清晰到模糊,最终变成一团跳动的像素。姓名栏的“徐麟”二字裂开,重组为“实验体-47-0923”。
“他们在清除你的数据痕迹。”镜像徐麟捡起地上的碎镜,镜片裂痕中倒映出多个重叠的场景:现实中的实验室、数据世界的警局、以及某个更高维度的黑暗空间,“再过十分钟,这个世界的‘徐麟’就会彻底消失,所有与你相关的记忆都会被改写——比如老队长会记得他有个永远准时下班的下属,你妻子会以为自己嫁给了程序员。”
碎镜突然割破徐麟的指尖,鲜血滴在地板上,却化作一串红色警告代码:[wARNING: coNScIoUSNESS_INtEGRItY_dEcAYING]。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正在半透明化,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蓝光的数据流。
“你在害怕什么?”镜像徐麟抓住他的手腕,齿轮纹路在接触点共鸣,“害怕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实验体?害怕那些‘破案’‘升职’‘结婚’都是系统给的幻觉?”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徐麟猛地抬头,看见对面楼的窗台上,一个年轻母亲正抱着孩子挥手——那是他三年前从火场救出的母女,女孩后来总叫他“警察爸爸”。此刻,母亲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怀里的婴儿化作光点消散。
“不……”徐麟踉跄着冲向窗边,却发现玻璃幕墙外的城市正在分层剥落:高架桥变成多边形网格,汽车化作闪烁的坐标点,连雨水都凝固成一行行下落的代码。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数据流中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重复不同的人生:在交警队贴罚单的、在刑侦队熬夜的、在实验室调试设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