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生锈的锯条割开耳膜时,徐麟正盯着陈博士工牌上逐渐淡去的姓名栏。他右手指尖突然传来真实的灼痛——那是三年前虚拟世界里,为救纵火案中的孩子留下的疤痕。此刻这道数据生成的伤痕,竟在现实维度的神经反馈中真实发烫。
“老徐!”李明的呼喊混着电流杂音刺破对讲机。徐麟转头时,看见搭档的左膝正在渗出像素化的雪花点——那是他们上个月在虚拟城郊追凶时,李明被摩托车刮伤的位置。可此刻,现实中本该因车祸瘸腿的李明,正单膝跪地按压着不断崩解的伤口,露出的皮肤下竟跳动着真实的血管。
“这是第……第17次重置吗?”档案室的王法医突然抓住徐麟的手腕,她的白大褂正在褪成淡蓝色的数据流,“我总记得自己该有个女儿,可每次轮回开始,记忆就像被格式化的硬盘……”话音未落,她的瞳孔突然变成两串飞速滚动的二进制代码,整个人如全息投影般重叠出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影像。
实验室的金属地板突然裂成棋盘格,每一块方格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左上角的格子里,二十岁的林小羽正在警校靶场打靶,子弹穿过的靶心却显示着“错误代码404”;右下角的镜面中,退休的老队长正坐在摇椅上擦拭配枪,枪管却逐渐透明成光纤线路。徐麟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虚拟世界里,这个总把“当年我在边疆”挂在嘴边的老刑警,曾在暴雨夜说过“有些雪,下在数据里也是真的”。
“他们在拔插头!”林小羽的嘶吼穿透空间扭曲的嗡鸣。徐麟这才注意到,所有同事的后颈都浮现出蛛网状的蓝光纹路——那是连接着上层模拟系统的神经接口。此刻年轻刑警的右手正穿透自己的腹部,抓出一团由记忆碎片构成的光茧:“看这个,我们第一次合作时,你说我惯用手不对……其实那是因为我在第三层模拟里是左撇子。”
玻璃幕墙外的虚拟城市正在经历“维度地震”,摩天楼如纸牌般层层叠叠倒塌,露出更外层空间的轮廓。徐麟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泡泡宇宙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有的在解剖台前皱眉,有的在天台追逐嫌疑人,而每个徐麟的瞳孔里,都倒映着当前空间的星空——那是更外层系统的服务器矩阵。
李明突然拽着他冲向应急通道,瘸腿却踩出坚定的节奏:“还记得警校那年打赌吗?你说要破获世纪悬案,我赌你会先娶到嫂子……”他的声音突然卡顿,左脸浮现出车祸时的烧伤疤痕,“其实在原始现实里,我们已经是三十年的搭档了。你出车祸那年,我抱着你沾满血的警号在手术室外坐了整夜。”
走廊尽头的防火门自动打开,露出与虚拟世界完全镜像的场景:墙面上“第47次轮回”的标记渗出荧光绿的机油,急救箱里掉出的不是纱布,而是闪着微光的记忆芯片。徐麟捡起其中一枚,碎片画面涌入脑海:现实中的自己躺在培养舱,白发苍苍的李明正在给营养液管道消毒,旁边的监控屏上跳着“观测者脑电波同步率98%”。
“他们怕我们觉醒。”王法医不知何时跟来,手中的解剖刀已变成数据流凝成的匕首,“每次我们接近真相,系统就用‘女儿生病’‘老队长牺牲’这样的剧情锚定你们的情感……但你知道吗?你虚拟世界里的女儿,原型是现实中你救下的那个车祸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