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红光突然转为幽蓝,徐麟盯着墙上斑驳的“第47次轮回”标记,后颈的神经导管突然传来冰锥刺入般的刺痛。那些被他视为“破案灵感”的电流感,此刻在太阳穴炸成细密的网格,每个节点都连接着某个被篡改的记忆碎片。
“您终于注意到这个数字了。”陈博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林小羽特有的气音震颤。徐麟猛地转身,看见对方的脸正像融化的蜡般重组——左脸是实验室负责人的刀疤,右脸是老队长眼角的皱纹,最终凝固成一张没有五官的数据流面具。“这不是编号,”面具裂开机械音,“是您主动要求的轮回次数。”
铜钥匙从徐麟掌心滑落,在地面敲出金属哀鸣。他想起三天前在档案室摸到的指纹——那枚属于“2015年失踪警员”的指纹,此刻正在自己指尖逐渐透明。现实与虚拟的边界像受潮的糖纸,在视线里层层剥落:他曾以为是“童年故居”的筒子楼,外墙砖缝里嵌着未完全覆盖的代码;每次出警时闻到的硝烟味,其实是神经传导器释放的电子脉冲。
“第一层模拟从车祸开始。”老队长不知何时坐在监控台前,他扯掉袖口的警号,露出底下正在消退的齿轮纹身,“您在抢救室抓住护士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不是真的’。但当系统生成您女儿的哭声时...”男人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蓝光的二进制代码,“我们没想到,人类的情感会成为突破维度的病毒。”
徐麟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实验台上。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触感——不是冰冷的数据反馈,而是真实的金属温度。他看见自己警服上的警徽正在实体化,针脚间渗出细密的光纤,像极了女儿用蜡笔在纸上戳出的光斑。这个发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他当作“程序漏洞”的细节:李明瘸腿的方向偶尔调换、林小羽喝咖啡时惯用手变化,此刻都在视网膜上重组成新的拼图。
“每个模拟空间都是您的意识切片。”陈博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实验室的墙壁开始浮现星空,无数透明泡泡悬浮其中,每个泡泡里都有个徐麟在重复不同的动作——有的在拆炸弹,有的在解剖尸体,有的正握着铜钥匙对准锁孔。“您以为在拯救世界,其实是在治疗自己。”
神经导管突然发出蜂鸣,徐麟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现实中的自己躺在培养舱,全身插满管线,鬓角已有白发;某个泡泡里的“徐麟”正抱着虚拟女儿转圈,女孩裙角扬起的不是数据,而是真实的蒲公英绒毛;更远处的泡泡里,老队长和李明举着啤酒碰杯,玻璃碰撞声穿过维度墙,化作实验室里的电流杂音。
“第47次轮回的关键词是‘信任’。”星空突然坍缩成母亲的脸,她鬓角的白发根根分明,眼中倒映着真实世界的监护仪,“你父亲临终前说,意识的本质是无限递归的自我提问...小麟,看看你胸前的齿轮。”
徐麟低头,制服下的皮肤正在裂开数据流,露出底下缓慢转动的齿轮——不是机械结构,而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星图。当他指尖触碰到齿轮边缘,所有泡泡同时震动,某个泡泡的“自己”突然抬头,目光穿越维度与他对视。那是个年轻版本的徐麟,眼中还没有十年刑侦生涯的沧桑,却带着相同的、对真相的偏执。
“他们说我是实验体。”徐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多个维度同时响起,“但你是我,我是你,我们都是...观测者?”
星空突然分裂成无数镜面,每个镜中都映出不同年龄的徐麟。最底层的镜面里,58岁的他正对着镜头微笑,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支钢笔——那是徐麟在“虚拟世界”里从不离身的遗物。钢笔尖突然滴下墨水,在镜面上晕开一行字:当你在凝视模拟空间时,更高维度的观测者也在凝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