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陈大人,立刻点齐兵马,随本宫去城西!”
待太子带人离去,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看向陈元礼,声音低沉:“那封信……”
陈元礼躬身,声音几不可闻:“殿下放心,是从北静王旧部那里弄来的真货。”
二皇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仍在燃烧的民宅,轻声道。
“多派些人救助百姓,药钱从我府上出。”
......
暮色如血,残阳将青石板路染成暗红色,街边摊贩来不及收走的箩筐被铁蹄踏碎,鲜嫩的枇杷滚落一地,化作果泥。
太子亲率五百精兵疾驰而过,刀枪森寒,气势如虹。
陈元礼策马追上,官帽下的额头布满细汗,声音急促。
“殿下,前方就是线报所说的宅院!”
太子勒住缰绳,眯眼望向百步外那座青砖灰瓦的宅子。
院墙高耸,两盏白灯笼在晚风中摇曳,透着几分诡异的寂静。
他冷笑一声,马鞭一挥:“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亲兵们迅速分散,将宅院围得水泄不通。
弓弩手占据制高点,寒光闪闪的箭簇对准院墙,杀气弥漫。
副将李元低声道:“殿下,是否先派人探查……”
“不必!”
太子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北静王已是丧家之犬,本宫今日就要亲手拿下他的人头!”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仆颤巍巍走出来,手中灯笼映出满脸皱纹,声音颤抖:“各位军爷,这是……”
“滚开!”
太子一鞭子抽过去,老仆惨叫倒地,灯笼摔落,火光熄灭。
他纵马直冲入院,亲兵们急忙跟上,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院内出奇地安静。
假山亭台错落有致,一池残荷在暮色中摇曳,荷叶上凝着露珠,映着残阳泛出微光。
全然不似贼巢,倒像是一处雅致的别院。
太子皱眉,忽而听到正厅传来一阵琴声,清冽而悲怆,似在诉说无尽的哀怨。
“《广陵散》?”太子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是父皇最爱的曲子,北静王此时弹奏,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猛地抽剑,厉声道:“水溶!还不束手就擒!”
“砰!”
太子一脚踹开厅门,木屑飞溅,琴声戛然而止。
只见一人背对门口而坐,素白衣袍,黑发用一根玉簪松松绾着,正在抚琴。
琴案旁一盏青灯,映得那人背影清瘦孤绝,宛若遗世独立的隐士。
“水溶!”
太子厉喝,眼中怒火熊熊。
那人缓缓转身,银质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遮住了半边面容,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他低声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太子冷笑:“装神弄鬼!”
他猛地抽剑上前,剑光如虹,直刺那人胸口。
然而,三步之外,他突然僵住。
琴案下赫然绑着一排竹筒,引线燃得嗞嗞作响,已近尽头!
“保护殿下!”亲兵们惊呼,冲上前欲拉开太子。
“轰——!”
巨响震天,气浪将太子掀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厅堂瞬间崩塌,火光冲天,木梁断裂的轰鸣声与亲兵的喊杀声交织,尘土飞扬,遮蔽了暮色。
亲兵们冲进废墟,只见太子满脸是血,趴在地上,锦袍破损,狼狈不堪。
而北静王早已不见踪影,唯有琴案的残骸在火光中兀自燃烧。
“追!给本宫追!”
太子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嘶哑,眼中透着滔天的怒意。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院墙角落的狗洞里钻出一个瘦小身影,正是那“老仆”。
他敏捷地撕去伪装,露出一张年轻而阴鸷的面孔,正是周瀚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透着几分得意,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
行辕内,灯火昏暗,药香弥漫,太子坐在榻上,额头裹着白布,脸色铁青。
地上散落着碎瓷,药碗被他狠狠砸毁,汤汁溅了一地。
太医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低头不敢出声,额头渗着冷汗。
“废物!都是废物!”
太子咆哮,声音嘶哑,额头青筋暴起,眼中透着滔天的怒意。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地面,碎片四溅,吓得侍从瑟缩一旁。
李元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殿下,北静王显然早有准备。我们在后院发现一条密道,直通秦淮河……”
“闭嘴!”
太子猛地起身,眼中怒火翻涌,厉声道:“陈元礼呢?叫他滚过来!”
陈元礼其实早已候在门外,闻言连忙小跑进来,扑通跪下,声音颤抖。
“殿下,下官已命人画影图形,全城搜捕……”
“全城搜捕?”
太子冷笑,声音森寒:“北静王早跑没影了!本宫看你这个知府是当到头了!”
陈元礼以头抢地,声音急促:“殿下明鉴!下官确实接到线报……”
他的声音未落,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报——!”
一名亲兵慌张跑进来,声音颤抖:“殿下,不好了!盐商们聚集在知府衙门,说要联名上奏!”
太子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上奏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安,似已嗅到更大的危机。
亲兵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说……说殿下无旨搜查民宅,逼死良商汪兆麟……”
“放屁!”
太子暴怒,猛地拍案,震得桌上的烛台摇晃,火光摇曳。
他的声音如雷,眼中透着滔天的怒意:“本宫何时逼死过人?”
陈元礼突然低声道:“殿下,那汪兆麟……就是今日被搜出密信的盐商。下官刚接到消息,他……在家中悬梁了。”
屋内霎时死寂。太子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似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怎样的圈套。
他的手指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似在压抑滔天的怒火。
就在这时,又一名亲兵跑来,声音急促:“二殿下来了!”
二皇子施施然走进来,月白锦袍纤尘不染,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与太子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他故作惊讶,声音温和:“大哥这是……”
“你干的好事!”
太子猛地揪住二皇子衣领,眼中怒火熊熊,声音嘶哑:“是你怂恿本宫去那宅子的!”
二皇子不慌不忙,轻轻拨开太子的手,声音依然温和:“大哥此言差矣。明明是陈大人提供的线索,怎么怪到小弟头上?”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大哥还是想想怎么向父皇交代吧。私自调兵、逼死盐商、惊扰百姓……啧啧。”
太子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忽而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侍从惊呼,太医慌忙上前,屋内一片混乱。
二皇子转身,脸上恢复温润的笑意,声音洪亮:“大哥伤势不轻,还是好生休养。追捕北静王的事,就交给小弟吧。”
他拱手一礼,翩然离去,背影从容,眼中却透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同一时刻,秦淮河畔,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在夜色中缓缓漂流,船头的灯笼摇曳,映得河面泛起微光。
船舱内,北静王水溶摘下银质面具,露出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眉眼间透着几分疲惫与阴鸷。
他接过周瀚文递来的热毛巾,擦去脸上伪装的血迹,动作从容,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王爷神机妙算。”
周瀚文笑道,眼中透着几分得意:“太子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盐市大火、汪兆麟自尽,流言四起,他已是众矢之的。”
北静王冷笑,声音森寒:“这才刚开始。”
他望向窗外灯火阑珊的金陵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得把他一起收拾了。”
周瀚文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属下明白!明日,属下便派人散布消息,说二皇子暗中勾结盐商,挑拨太子与民间的关系。”
北静王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河面,水波荡漾,映着金陵的灯火,宛若一盘散乱的棋局。
他忽而转头,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审视:“甄家最近可有消息?”
周瀚文一愣,随即低声道:“王爷,甄家今晚有动静。属下刚收到密信,甄应嘉亲自带船到了,就停靠在城西码头。”
北静王眼中寒光一闪,声音更冷:“甄应嘉?”
他的手指轻叩船舷,发出节奏分明的响声,眼中透着几分怀疑,“怎么会是他来了,甄家何时变得如此主动?”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疑虑,一直以来与他联系的都是甄应礼,对于甄应嘉他接触不多。
但敢和他这个谋逆之人合作,甄家已经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周瀚文连忙道:“属下已命人盯紧码头,船上载有三艘粮船,似是军饷,具体详情尚待查探。”
北静王冷哼一声,目光投向河面,雨丝斜织,模糊了金陵的灯火。
他戴上面具,银质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遮住了他的神色,唯有眼中透着深不可测的杀机。
“走,去看看甄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