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孩童,竟能有如此深邃的战略眼光和政治嗅觉?
他摇摇头,自嘲一笑。或许是自己太过震惊,才会生出这般荒谬的念头。历史上李恪虽因母族身份敏感而不得立为太子,但他的才华与品德,却是公认的。李世民曾多次感叹:“吴王恪英果类我。”甚至一度考虑废黜李承乾,改立李恪为太子。只可惜,最终因长孙无忌等关陇贵族的反对,李恪未能登上帝位,反而因卷入谋反案被赐死,实在令人唏嘘。
“除非......”李炫的心跳突然加速,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可能性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李恪,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是某种意义上的“穿越者”?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生长。他回想起李恪在请帖中那句“画皮诡谲,望参军慎之”的警告。如果李恪真的和他一样来自未来,那么这句话就不仅仅是提醒那么简单了——它可能意味着李恪已经察觉到了画皮妖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更多内情!
李炫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三天后的宴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李恪真的是“同类”,那么他或许能从这位蜀王殿下口中得知更多关于画皮妖的秘密;如果不是......他也正好可以借机试探一番。
李炫轻轻合上竹简,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他当然知道李恪不可能是穿越者——历史上记载的这位蜀王自幼聪慧过人,七岁能文,十岁能骑射,深得李世民宠爱。但亲眼见到这些批注,仍让他对这位年仅十岁的皇子生出由衷的钦佩。
“难怪教员对他很是推崇......”李炫轻声自语,指尖轻轻抚过竹简上那力透纸背的字迹。这些批注不仅展现出对古代兵法的深刻理解,更蕴含着一种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在《军势篇》旁,年仅十岁的李恪竟写道:“兵无常势,如水流形。今我军重甲步兵为主,遇突厥轻骑常陷被动。当仿汉武故事,组建精锐骑兵,以骑制骑。更可改良马具,如增马镫、换高鞍,使骑手解放双手,马上开弓。”
这段文字让李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马镫的改良正是中世纪军事革命的关键,而李恪竟能在千年前就提出这一构想!即便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种战略思维也堪称惊艳。
“十岁啊......”他轻声自语,“放在后世,不过是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
窗外秋风拂过庭院,桂花的香气透过窗棂飘入书房。李炫伸了个懒腰,正欲起身就寝,忽听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李炫眉头微蹙,手指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桃木剑上。
不多时,王铁柱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封烫金请柬:“大人,东宫来人,说是太子殿下请您明日过府一叙。”
“太子?”李炫心头一跳,接过请柬。只见这请柬比李恪的更加华丽,封面用金线绣着四爪蟒纹,展开后一股龙涎香的馥郁气息扑面而来。请柬上以工整的楷书写着:
“东宫太子承乾谨启:闻李参军精通天文,擅察妖异。今府中有异事频发,望参军明日午时过府一观。承乾当设宴以待,共商除妖大计。”
落款处盖着太子印玺,墨迹尚新。
李炫指尖轻抚请柬上的字迹,心中警铃大作。昨夜才见蜀王使者,今夜就收到太子邀请,时机未免太过巧合。更耐人寻味的是,太子竟直言府中有“异事”,这究竟是坦诚相告,还是某种试探?
“来人可还说了什么?”李炫问道。
王铁柱挠挠头:“那使者说,太子殿下听闻大人精通《天罡正法》,特意请您去查看东宫风水。还说...侯君集大人也会在场。”
“侯君集?”李炫眼中精光一闪。历史上这位凌烟阁功臣确实与太子过从甚密,最终因谋反被诛。如今看来,二人勾结的时间比史书记载的更早。
王铁柱压低声音:“大人,小人觉得这事蹊跷。太子与蜀王同日相邀,莫不是...”
李炫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慎言。”他沉思片刻,将请柬收入袖中,“告诉使者,臣明日准时赴约。”
待王铁柱退下后,李炫独坐灯前,将两封请柬并排放在案几上对比。蜀王的邀请含蓄内敛,暗藏警示;太子的邀请则直白急切,甚至搬出了侯君集。二者风格迥异,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画皮妖。
“东宫有异事...”李炫轻声重复着太子请柬中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历史上李承乾因足疾而性情大变,最终走上谋反之路。但若细究,这种转变未免太过突兀。有没有可能,真正的太子早已被画皮妖替换?或者更可怕的是,太子本人就是画皮妖的傀儡?
想到这里,李炫从书架上取下《人皮秘术》,翻到记载高阶妖术的部分。羊皮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画皮至境,可寄魂于人身,不损其表,只夺其神。宿主言行如常,唯心智渐为所控,终至浑然不觉......”
这段描述让李炫背脊发凉。如果画皮妖已经进化到可以潜移默化地控制他人,而不需要剥皮伪装,那将防不胜防。太子、侯君集,甚至朝中任何一位大臣,都有可能已经成为妖物的傀儡。
“明日之行,凶险非常。”李炫喃喃自语。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既要探查东宫虚实,又不能打草惊蛇。
他从柜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符箓、法器——这都是他根据《天罡正法》自制的除妖用具。李炫仔细挑选了几张“镇邪符”和“显形符”,又取出一小包朱砂和几根红线。
“若东宫真有妖物,这些应该能派上用场。”他将符箓贴身收好,红线缠绕在手腕上,朱砂则装入一个小瓷瓶藏在袖中。
正准备就寝时,李炫忽然想起袁天罡的叮嘱——明日午时要去太史局会面。而太子邀请的也是午时,时间完全冲突。
“看来得先去太史局告假。”李炫揉了揉太阳穴。袁天罡老谋深算,或许能给他一些建议。
窗外,那颗陌生星辰的光芒透过窗纸,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李炫走到窗前,仰头望天,只见紫微星依然被薄云遮掩,而荧惑已更加接近心宿。
“荧惑守心,主东宫有难...”李炫想起自己曾对李世民说过的话,心头越发沉重。天象与人事竟如此吻合,难道冥冥中真有定数?
带着满腹思绪,李炫吹灭烛火,和衣而卧。然而他刚合上眼,就听到屋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猫儿踏过瓦片,却又带着某种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