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且听！”李世民起身离座，竟亲自宣读起军报，“臣李靖谨奏：三月廿三，我军于云中平原大破突厥十万众。火器营以火龙箭焚其战象，以霹雳雷破其中军，复合弓射程之远令敌胆寒。此役斩首五万级，俘获三万，颉利仅以身免...”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齐齐出列：“恭喜陛下！此乃开国以来对突厥最大胜仗！”

“不仅如此，”李世民扬了扬手中军报，“李靖在奏章中说，此战我军伤亡不足两千，全赖火器营新式兵器之威。那李炫改良的火龙箭、霹雳雷，还有新制的复合弓，在战场上大显神威！......”

太极殿内金碧辉煌，殿柱上盘绕的金龙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李世民手中的军报已被传阅至第三位大臣手中，殿内议论声渐起，如蜂群嗡鸣。

侯君集立于武将队列前列，铠甲上的铜钉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脸色阴晴不定。

他上前一步，声音刻意压过了殿内的嘈杂：“陛下！臣以为火器虽有小用，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此战首功当归李靖将军运筹帷幄，次为薛万彻等将领奋勇杀敌。那李炫不过一介匠人，岂能...”

“侯将军此言差矣！“房玄龄突然打断，白须因激动而抖动，“军报明言，火龙箭焚毁战象，霹雳雷破其中军，复合弓压制敌骑。若无这些火器，我军伤亡岂止两千？”

杜如晦轻咳一声，缓步出列：“臣以为，火器与传统兵法并非对立。昔日诸葛孔明制木牛流马，岂非也是巧技？关键在于用之有道。”

“荒谬！”侯君集面红耳赤，“火器这等妖...新式兵器，岂能与武侯神器相提并论？”

殿内文臣武将顿时分成两派。年轻将领们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交头接耳讨论着火器的威力；而一些须发斑白的老将则面色阴沉，不时摇头。

侯君集冷笑一声：“杜公莫要混淆视听。火器依赖妖火邪术，非勇士所为。我大唐将士向来以弓马娴熟、刀剑锋利为荣，岂能沦落到靠铁疙瘩取胜？”

“妖火邪术？”李世民突然开口，声音不怒自威。他站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光线下流转。“侯爱卿，你可知这‘妖火’是何物构成？”

侯君集一时语塞，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李世民从案几上拿起一个小木匣，打开后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黑色球体：“此乃工部昨日呈上的‘霹雳雷’样品，以硝石、硫磺、木炭按特定比例混合而成，何来妖邪之说？”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伸长脖子，争相观看这传说中的神器。一位年迈的老臣甚至踉跄上前，老眼昏花地想要看个真切。

“陛下圣明！”李靖之子李德謇突然出列，“家父在军报中特别提及，火器营操练三月有余，士兵皆需学习配药、投掷之法。此乃堂堂正正之技，绝非旁门左道。”

侯君集脸色铁青，正欲反驳，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忙入内，单膝跪地：“禀陛下，长安东西两市百姓聚集，争相打听'雷公显威'之事。已有商贾开始售卖‘霹雳雷’仿制品，恐生事端！”

李世民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传朕口谕，命京兆尹加派衙役巡视，不得让百姓私造火器。至于正品...”他掂了掂手中的霹雳雷，“即日起，工部设立‘神机坊’，专司火器研制生产。李炫擢升为火器营统领，秩比千牛卫将军！”

侯君集闻言，拳头在袖中攥得发白。他瞥向殿角，与同样面色阴沉的太子詹事张亮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极殿内的争论尚未平息，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却已沸腾。

欢呼声如浪潮般从城门向皇城蔓延。坊间小儿拍手唱起新编的歌谣：“雷公显威震突厥，火器营里出神兵...”

朱雀大街的酒肆中，说书人拍响醒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云中大捷的细节。

“诸位客官且听！”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满堂喧哗顿时安静下来，“今日便说那‘雷公显威震突厥，火器营里出神兵’！”

茶客们纷纷放下茶盏，伸长脖子。几个小儿钻到最前排，眼睛瞪得溜圆。

“话说那李炫将军，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却有一双能看透天机的眼睛。“说书人捋须晃脑，“他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赤气贯日，便知突厥必来犯边。”

“那火器究竟何等模样？“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忍不住插嘴。

说书人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诸位请看，这便是小人托军中旧友，按比例仿制的‘霹雳雷’模样！”

众人哗然，纷纷凑近观看。那纸包中是一个黑乎乎的泥球，表面粗糙不平。

“就这泥丸子能炸死突厥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嗤笑道。

说书人也不恼，将泥球放在桌上，取出一根细香点燃：“诸位且退后三步。”

待众人退开，说书人将香头凑近泥球，突然“啪“的一声响，泥球炸开一团火花，虽不及真霹雳雷威力，却也吓得前排几个小儿哇哇大叫。

“这只是小儿玩耍之物，不及真品万分。”说书人得意道，“真正的霹雳雷，有西瓜大小，内藏铁蒺藜数百。一雷炸开，方圆十丈人畜皆亡！”

茶楼角落，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微微蹙眉。她身旁的老仆低声道：“小姐，这市井传言未免太过夸张。”

女子轻摇团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父亲来信说，火器营确实立了大功。”

老仆还要说什么，却被说书人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

“最神奇的还不是霹雳雷！”说书人眉飞色舞，“那火龙箭才叫绝妙。箭头上绑着火药包，射出去拖着一道蓝火，专克突厥战象！”

“我听说那箭能自己拐弯追敌，可是真的？”一个年轻书生好奇地问。

说书人神秘一笑：“这嘛...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他压低声音，“据说李炫将军能驱使雷公电母，那箭上附有神力，自然能追着突厥人跑！”

帷帽女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仆无奈地摇头：“越说越离谱了。”

正说话间，茶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纷纷探头望去，只见一队衙役押着几个商贩经过，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火器”仿制品。

“京兆尹有令！私造火器者，杖五十，流三千里！”为首的衙役高声宣布。

茶楼内顿时议论纷纷。一个老者叹息道：“朝廷这是怕火器秘方外泄啊。”

说书人见众人注意力转移，连忙又拍惊堂木：“诸位客官，可知那李炫将军如何一铳轰杀执失思力？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