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开天际的瞬间,整条巷道的声控灯同时爆裂。李炫紧急刹车,头盔重重磕在车把上。黑暗中,他听见纸人关节发出咯吱异响,某种湿冷的触感正沿着脚踝向上攀爬。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李炫下意识念出儿时神婆教的咒诀。左臂青紫印记迸发微光,那些缠绕小腿的阴冷触须如遇滚油般急速退散。当他颤抖着打开车灯时,后座的纸人竟摆出五体投地的跪拜姿势,全部面向他左臂胎记的方向。
李炫把电动车停在9-Eleven门口时,制服已经湿得能拧出水来。手机显示18:47,配送软件跳出今晚第63单——栖凤里十三巷704室,备注写着“挂门把手上,按铃剁手”。
李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地方他跑了三个月还是记不住路,楼与楼之间的空隙窄得能闻到隔壁屋的沐浴露味。704室在十三巷最深处,墙皮剥落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明明灭灭。
704室所在的单元楼弥漫着腐木气息,李炫在第六层停住脚步。
李炫举起手机照明时,发现门锁结构异常——六棱形锁孔内嵌二十八枚铜钉,正是他毕业论文研究过的“鲁班阴阳锁”。更诡异的是锁芯残留的铜绿,与三年前妹妹打捞上岸时指甲缝里的物质完全相同。
李炫下意识后退,看见对门704的猫眼正在渗出暗红液体,顺着“出入平安”的地毯蜿蜒成诡异符咒。他注意到防盗门上的五帝钱正在剧烈震颤,铜绿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血腥味混着某种檀香味钻进鼻腔,他摸向门把的手突然僵住——防盗门缝隙里夹着半张黄符,朱砂画的符号被雨水泡得发胀。
“叮——”
电梯抵达声在死寂中炸开,李炫转头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
七楼电梯门开合的瞬间,李炫嗅到了盘龙湖底特有的腥气——带着水藻腐烂的甜腻。
轿厢内,穿红旗袍女人背对他站在轿厢角落,湿漉漉的发梢垂至腰间,苍白的脚踝上缠着红线铃铛。电梯顶灯开始频闪时,李炫突然发现女人旗袍下摆浸着深色水渍——那分明是盘龙湖特有的青黑色藻类!
“姑娘…”李炫的呼唤卡在喉头。在某个灯光熄灭的瞬间,女人瞬移到他面前,泡胀的面容仿佛要与妹妹溺亡时的模样重合。胎记在此刻爆发出滚烫热流,他清晰看见女人脖颈处蔓延的鳞状纹路——那正是盘龙湖水鬼特有的“龙缠颈”印记!
“哥…”
熟悉的呼唤让李炫浑身剧震。李炫撞在防火门上,后背抵着冰凉的铁皮。
女人抬起头的刹那,他看清那张脸——正是昨天新闻里播报的失踪女白领,报道说她最后出现地点是栖凤里。
“啊!”李炫不自在的叫了出来。
七楼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光线里,红旗袍女人突然咧嘴一笑,翻越围栏纵身跃下,红色裙摆如折翼血蝶消逝在雨夜。
“砰!”
李炫扑到走廊时,只看到红色裙摆像折翼的鸟,消失在暴雨滂沱的夜色里。楼下雨巷空无一人,连水花都没溅起半分,只有满地纸钱在雨水中打旋。
手机在此刻响起刺耳提示音。配送软件显示704室订单已自动完成,打赏栏赫然多出五万“冥币”。
李炫站在雨中,手机屏幕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发疼。
五万冥币?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确认收货”。瞬间到账,账户余额多了整整五万元。
当他颤抖着点击提现时,银行到账短信竟真实显示入账五万元!
“这钱……不能拿吧?”李炫喃喃自语,手指在屏幕上徘徊。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足够他还清老家医院的催缴单了。
暴雨中传来老店主沙哑的嗤笑:“收下买命财,便是应阴债。后生仔,你同704的因果,现在才真正开始…”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掉软件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新闻:“近日,花城十三巷发生多起离奇坠楼事件,警方调查发现…”
李炫的心猛地一沉。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包裹,那五对金童玉女仿佛在幽绿的灯光下咧嘴笑得更欢了。
暴雨在水泥路面炸开万千银蛇。
李炫盯着手机屏幕里血红的“冥币”字样,左臂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那些蛰伏在城中村暗处的呜咽声骤然清晰,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手指正在抓挠他的脊梁骨。
暮色四合时,栖凤里十三巷的握手楼间渗出缕缕青烟,像极了殡仪馆焚尸炉的烟囱。
李炫蹲在垃圾转运站背风的铁皮棚下,部分纸钱在积水里泡得发胀,五对纸人朱砂眼珠透过塑料袋渗出猩红。他掏出打火机,防风罩映出身后斑驳墙面——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五道细长水痕,像是孩童踮脚窥视的印记。
“唰”
防风火苗窜起的刹那,左臂胎记突然剧烈抽搐。纸钱刚触到火星便爆出幽绿火焰,火舌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那些用尸油书写的条款正从火光里爬出,顺着李炫的裤管向上攀附:
“阳寿抵阴债…戌时三刻…魂归龙母…”
腐臭的烟雾中,五个纸人突然齐刷刷转头,竹骨架发出咯咯笑声,被雨水浸湿的彩纸竟在阴火中迅速复原。最前排的童女纸人突然张开嘴,露出妹妹乳牙脱落时的豁口:“哥,要烧干净呀。”
李炫抓起燃烧的纸钱拍向纸人,火苗却顺着指尖钻进血管。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倒计时显示距离戌时仅剩七分十三秒。当他跌跌撞撞踢开燃烧的纸灰时,发现每片灰烬都呈现出人脸形状——正是三天前坠楼女白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