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被锁在祖屋里。三叔说要举行\"阴婚冲煞\",让祖父和小娘在阴间做对夫妻,这样她就不会再缠着活人。祖屋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墙上挂着十几幅老旧的婚照,每对新人都穿着红嫁衣,男方的脸却都是祖父不同年龄段的样子。
烛火在午夜突然爆响。我看见婚照里的祖父们同时转头,他们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獠牙。地板传来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墙角的青砖突然凹陷,伸出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指甲缝里卡着腐肉和头发。
\"志儿,来陪娘......\"沙哑的女声从地下传来,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银镯子,正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地面裂开缝隙,黑色液体涌出,里面漂着无数婴儿尸体,每个婴儿的脖子上都缠着红绳,绳头系着铜钱。我退到墙根,后腰撞上供桌,供桌上的牌位纷纷掉落,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本血书。翻开第一页,是祖父的字迹:\"1983年7月15日,井里挖出女尸,村里老少都说要烧了她。可王瞎子说,用活人祭井能让她当井神,保村里风调雨顺......\"后面的字迹被血浸透,新的字迹写着:\"志儿满月那天,他们把你娘绑去了井边,我看着她被铁链锁在井壁上,肚子里还怀着你......\"
地板彻底裂开,女尸从血水中坐起。她的红嫁衣已经烂成碎片,露出下面布满妊娠纹的肚子,肚子上缝着密密麻麻的线,像是被剖开后又缝上。她的脸和妈妈有七分相似,左眼下方有颗泪痣,正是我遗传的那颗。
\"他们说你是怪胎,说你是井神的孩子......\"她爬向我,肚子上的缝线逐一崩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形黑影,\"娘没能保护好你,现在轮到你了......\"
黑影从她肚子里钻出时,我终于看清那是具婴儿尸体,浑身覆盖着鳞片,嘴里长着鲨鱼般的尖牙。它发出婴儿的啼哭,却在看到我时咧开嘴笑了,牙龈上渗出黑色液体。女尸的手抓住我的脚踝,她腕间的银镯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我的。
祖屋的门被撞开。三叔举着桃木剑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村民,他们都穿着红嫁衣,脸上涂着惨白的妆容。\"别怪我们,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三叔的剑刺向女尸,却在触到她皮肤时冒出青烟,\"每三十年要换一次井神,这次该你了!\"
我这才注意到村民们的脚——他们的脚踝上都戴着铁链,铁链另一端连着墙角的石桩。女尸突然发出尖啸,她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井壁砖石。婴儿尸体跳到我肩上,尖牙咬穿我的耳垂,它在我耳边发出咯咯的笑声:\"爸爸,我们回家......\"
后山传来巨响。我透过破窗望去,老井的位置凸起巨大的包,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女尸的身体化作黑色烟雾,烟雾里浮现出无数张女人的脸,都是这些年失踪的村里新娘。她们的手从烟雾中伸出,抓住村民们的脚踝,将他们拖向裂开的地面。
三叔的铁链最先绷直。他惊恐地看着我,突然喊道:\"你看墙上!\"我转头望去,所有婚照都变成了我的脸,从婴儿到现在的样子,每张照片里我都穿着红嫁衣,脖子上挂着那枚铜钱。
婴儿尸体咬断了我的颈动脉。在鲜血喷涌的瞬间,我终于明白三十年前的真相——所谓的井神祭,不过是林家男人为了长生,用妻子和孩子的血肉喂养古墓里的怪物。而我,既是祭品,也是下一任怪物的宿主。
当我的身体沉入血池时,看见新的石板被压在井口。井伯站在井口微笑,他的义肢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血肉,脚踝上戴着和我一样的铁链。远处的竹林里,又一列穿蓝布衫的送葬队伍缓缓走来,棺材上贴着我的生辰八字。
山风掠过,带来婴儿的啼哭声。这次的三十年轮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