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屋顶的玻璃球(2 / 2)

“爹,陪我玩...”床尾传来童声,我浑身僵硬,看见小花站在阴影里,头顶的伤口还在渗血,手里的玻璃球滚到我脚边,球面上映出周叔举着烟袋的手。

周叔冲进屋时,我正对着房梁磕头。他手里拎着把铁锹,鞋底沾着新鲜的雪:“你看见啥了?”他后颈的疤在煤油灯下泛着紫红,像条活的虫。

“小花说,你推了她。”我攥着玻璃球往后退,球里的照片突然渗出血来,“她的弹珠都在瓦缝里,还有她的头发、牙齿,你怕人发现,就每晚在房上滚球,想把证据碾碎...”

周叔的铁锹砸在墙上,溅起的石灰粉里混着头发丝。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是她先骂我没出息!八岁的丫头,懂个啥?”他踉跄着靠近,铁锹尖划过我的脚踝,“你不是爱听球响吗?我送你去房梁上听个够!”

房梁的风灌进衣领时,我看见小花站在屋脊上,手里的玻璃球连成串,每颗球里都映着周叔的脸。她轻轻一挥手,瓦缝里的玻璃球全滚了出来,砸在周叔头上,发出沉闷的“噗通”声,像当年她坠楼时的声响。

现在,村里没人敢靠近那栋老房子。路过的人说,每到雪夜,就能看见两个影子在房梁上追跑,一个穿花棉袄的小女孩,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是我,被小花留在房梁上的玩伴。

周叔的尸体埋在乱葬岗,他后颈的疤被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弹珠大小的洞,洞里塞着冻裂的玻璃球。王婶来烧纸时,我从房梁上扔下颗球,球里冻着周叔的眼睫毛,那是小花从他脸上抓下来的。

大兴安岭的雪越下越大,房梁的瓦缝里积满了弹珠。每当有人走近,就能听见我和小花的笑声,混着玻璃球的滚动声,在风雪里传得很远:“来玩啊,来房梁上玩啊...”

而那些曾经见过周叔打女儿的人,每晚都会听见玻璃球砸在自家屋顶的声音,一颗,两颗,像在数着他们剩下的日子。毕竟在这深山老林里,房梁上的秘密,从来都不是风能吹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