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屯子闹鼠疫,你姥姥用自己的血喂了黑猫,才保住全村人的命。”二舅突然开口,手里的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得山响,“可黑猫沾了人气,成了半仙半妖的东西,你姥姥走后,它就等着借她的身子还魂呢。”他盯着那只黑猫,眼里满是恐惧,“看见窗上的招财猫没?那是你姥姥剪来镇它的,可如今……”
话音未落,黑猫突然跳上我的肩膀,爪子划过我的脖子,凉得像是块冰。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颈竟长出撮黑毛,和剪纸里猫脸老太太的耳朵一模一样。棺盖“咣当”摔在地上,姥姥的尸体直挺挺坐着,脸上覆着层黑毛,嘴角咧开冲我笑,露出和黑猫一样的尖牙。
“秀啊,帮姥姥缝上尾巴。”姥姥的声音混着猫叫,从喉咙里挤出来。她抬手时,我看见她手腕上有道旧伤疤,正是十年前救黑猫时被抓的。墙角的笸箩突然翻倒,没缝完的布猫滚了出来,尾巴处缺了块,像是被什么咬掉的。
暴风雪在窗外呼啸,我突然想起屯子里的老规矩:猫脸老太太回魂,要借亲人的手缝上尾巴,不然就会留在人间害人。二舅不知何时不见了,屋里只剩我和姥姥的“尸体”,还有那只绿眼睛的黑猫。姥姥的手慢慢伸过来,指甲长得像是猫爪,而窗棂上的招财猫窗花,不知何时变成了猫脸老太太的模样,红眼睛盯着我,像是在催我动手。
当我的手碰到针线时,黑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姥姥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脸上的黑毛渐渐退去,变回了熟悉的模样。窗外的暴风雪停了,月光照在窗棂上,招财猫窗花的金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从来没变成过别的样子。
第二天出殡,抬棺材的汉子们走到村口老槐树时,棺材突然轻了许多。打开棺盖,姥姥的脸上带着笑,手里攥着那只没缝完的布猫,尾巴处不知何时补上了,正是黑猫身上的毛。而那只黑猫,从此再也没出现过,只有窗棂上的招财猫窗花,在每个月夜都会投下奇怪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还留在这老房子里。
后来听屯子里的老人说,猫脸老太太其实是黑猫借了人的身子,专门找亲近的人讨封。而我姥姥,当年为了救人甘愿被黑猫附身,临死前剪了招财猫窗花,就是为了不让那东西祸害自己的孙女。只是每当我看见窗上的窗花,总会想起那个风雪夜,姥姥眼里闪过的那丝绿光,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