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往前挪了几步，走到许青山跟前，深深地一低头，行了个江湖上常见的抱拳礼，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几分清冷，却也透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真诚：“多谢这位壮士仗义出手相助，小女子云水瑶，今日这份大恩，没齿难忘。”

“云姑娘太客气了，出门在外，碰上这种不平事，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许青山也回了个半礼，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那么一扫。见她虽然衣裳上沾了些许尘土和不知道是谁的血迹，瞧着有些狼狈，可那对眼珠子，依旧是黑白分明，亮得跟山里头最清澈的泉水似的，身上那股子不慌不忙的劲儿，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养出来的。

一瞧，就知道这女子是从好人家出来的，受过不错的调教。

“不知云姑娘怎会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碰上这伙凶悍的不长眼的山贼？”许青山心里头也有些纳闷，便顺口问了一句。

云水瑶听他问，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那股子刚强劲儿淡了些，多了点儿黯然和后怕：“不瞒壮士说，小女子是云州府人士。早些年，曾在川中青城山的玉女剑派学过几年粗浅的剑法，如今也算是勉强出了师，便奉了师父的严命，下山返回云州家中。

哪成想，刚走到这地界，就不知怎么被这伙天杀的贼人给盯上了，一路追杀到此。若不是壮士您和这位大哥仗义出手，小女子今日这条小命，恐怕...恐怕就要白白断送在这荒山野岭，难逃此劫了。”

“哦，原来是云州府的云姑娘，还是青城山玉女剑派的名门高徒。”

许青山点了点头，心里头也大致明白了。难怪这女子年纪轻轻，剑法使得却是有模有样，进退有据，原来是正经的名门大派里头出来的。

“如今那些个不开眼的贼人都已经散了，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不敢再冒头生事，姑娘眼下也算是安全了。”

云水瑶再次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语气恳切。

“壮士的大恩大德，水瑶嘴笨，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小女子眼下急于赶回府中，向家人报个平安，就不在此地多叨扰壮士赶路了。

还未曾请教壮士高姓大名？日后若是有个机缘，水瑶定当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谢，以图报答今日的救命之恩。”

许青山见她那副认真的神情，也不好再推三阻四，便微微一笑。

“在下黄果村许青山。云姑娘不必将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什么大恩大德。

这地界确实不是什么善地，姑娘还是尽速赶路为好，省得那些个逃掉的贼骨头贼心不死，又转回来再生什么事端。”

“黄果村...许青山...”

云水瑶将这个名字和地名，在嘴里头轻轻地念叨了几遍，又抬起那双清亮的眸子，深深地瞅了许青山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样都一笔一划地仔仔细细刻在心尖尖上似的。

她也不再多啰嗦，只是郑重其事地一抱拳，道：“许壮士，今日这份恩情，水瑶铭记于心。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她便提着手中那柄还在微微轻颤的长剑，几个起落，便朝着山谷的另一头，也就是云州府城的方向，飞快地去了。

很快就消失在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只在空气里头，留下了一缕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像是兰花又像是梅花般的幽幽清香。

许青山目送着她那道窈窕的倩影彻底消失在夜幕里，直到再也瞧不见半分踪迹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