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的空气,因为那封来自未知发件人的、主题只有“遗产”二字的邮件,而变得粘稠而凝重。林夜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行简短而充满了诡异信息量的文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仿佛要从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胸腔中挣脱而出。
“‘孤狼’他们,为你留下了一些‘东西’。在城西,‘七号仓库区’,他们最后战斗过的地方。信物,是‘破晓’。——一个……不再是‘影子’的……朋友。”
是“影子”!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惊雷,瞬间照亮了林夜那因为同伴牺牲而布满阴霾的内心!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从他心底猛然爆发,让他那因为极度疲惫和精神创伤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为之一振!
“破晓”小队……并非全军覆没!至少……还有“影子”!
但紧接着,狂喜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
“遗产”?什么遗产?“孤狼”他们在那场最后的、惨烈无比的战斗中,除了不屈的意志和悲壮的牺牲,还能留下什么?
而“影子”那句“一个……不再是‘影子’的朋友”,又是什么意思?他经历了什么?他变成了什么?他……还是他吗?
无数个疑问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林夜的大脑,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的苏瞳。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似乎因为外界晨光的映照而多了一丝虚幻的红润,眉心那点银色的光点,如同遥远的星辰,微弱地闪烁着。
林夜知道,他必须去一趟“七号仓库区”。
不仅仅是为了那份所谓的“遗产”,更是为了……找到关于“影子”下落的线索,为了确认“破晓”小队是否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火种,也为了……为“孤狼”、“教授”、“血蔷薇”和“老王”他们,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但苏瞳怎么办?
他不可能将生命垂危的苏瞳一个人留在这里。寝室人多眼杂,李军虽然暂时被他用蹩脚的理由糊弄了过去,但时间一长,必然会露出破绽。更重要的是,苏瞳现在急需专业的医疗照护和绝对安静的休养环境。
林夜的目光在房间内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了苏瞳那件被他胡乱塞进背包的、沾染着血迹和尘土的运动服上。他走过去,从运动服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了苏瞳的手机。
手机的电量已经所剩无几,但依旧能开机。林夜犹豫了片刻,他知道,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深吸一口气,用苏瞳的指纹(在她昏迷时,他曾尝试过)解开了手机锁。
他没有去翻看苏瞳的通讯录或短信,而是直接打开了拨号界面,凭着记忆,输入了一个他之前在苏瞳安排小雯和白琳时,无意中瞥见的、备注为“疗养院-陈管家”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了。
“大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恭敬的中年男声。
“我……我不是苏瞳。”林夜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可信,“我是她的朋友,林夜。她……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受了很重的伤,陷入了深度昏迷。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良久,陈管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虽然依旧沉稳,但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林先生,请告诉我你们现在的位置,我立刻派人过去接应。请务必……保证大小姐的安全。”
林夜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报出了学校的地址,并约定了一个相对隐蔽的接头地点。
一个小时后,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安保级别却极高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学校后门的一条僻静小巷里。林夜趁着室友们都去上课的空隙,用苏瞳的外套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然后背着她,如同做贼一般,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行人,来到了小巷。
两名身穿黑色西装、表情冷峻的彪形大汉从车上下来,在看到林夜背上的苏瞳时,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惊愕和担忧。他们没有多问,只是对着林夜微微颔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苏瞳从他背上接了过去,送入了车内。
“林先生,”其中一名大汉递给林夜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和一个小巧的卫星电话,“这是陈管家吩咐我们交给您的。卡里有足够的资金,供您在需要的时候使用。这个电话是加密线路,您可以随时通过它与陈管家联系,了解大小姐的情况。陈管家说,大小姐的安危,就拜托您了。”
林夜接过卡片和电话,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金钱和通讯工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
“告诉陈管家,我会的。”林夜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目送着黑色的商务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林夜才终于松了口气。苏瞳暂时安全了,他也终于可以……毫无牵挂地去赴那场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遗产”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