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见皇帝站在月光里,玄色龙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还攥着白日里那幅《河工图》。
他的目光先落在她腕间的烫伤疤上,又移到青石板上两卷诏书,最后定格在赵将军手里那半块染血的茶盏。
“这是...“他声音发哑,朝诏书走去。
墨羽寒侧了侧身,挡住他的去路。
苏映瑶轻轻碰了碰墨羽寒的衣袖,他便退后半步。
萧煜蹲下身时,龙袍下摆沾了些灰尘。
他指尖抚过真诏上的“苏“字,又摸了摸伪造诏书上的水痕,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破碎:“原来她那时攥着我的手,想说的不是'好好待皇后',是'苏家若倒,江山不稳'...“他抬头看向苏映瑶,眼里有泪光在晃,“阿瑶,你早知道这些?“
苏映瑶没有回答。
她从墨羽寒手里接过那枚染血的玉佩,“苏“字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从李尚书书房密室找到的,与苏家被抄时失窃的家传玉佩同模。“她将玉佩放在萧煜掌心,“当年您说苏家私藏兵符,可真正私藏的...是李尚书。“
萧煜的指节渐渐攥紧,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他想起前世苏映瑶跪在御花园里,炭盆翻倒时她咬着唇不喊疼;想起她每次递上的河工折子,墨迹总是工整得过分;想起先皇后临终前,他握着她的手,她说“有些话...要等该听的人来“,他却只当是病中呓语。
“很晚了。“墨羽寒的声音像浸了凉水的玉,“臣带苏姑娘回府。“
苏映瑶跟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顿住脚步。
她侧过脸,月光落在她眼尾,像颗未坠的泪:“陛下,有些真相,或许您当年就察觉了。“她笑了笑,“只是不愿意信。“
萧煜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忽然听见殿内传来“啪“的一声。
他转身,看见那卷伪造的诏书被穿堂风吹落在地,“李“字上的水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弯腰捡起真诏,龙涎香裹着先皇后的字迹,烫得他掌心发疼。
三更梆子响过三遍时,萧煜还站在寝殿窗前。
月光穿透真诏的“苏“字水印,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先皇后攥着他的手,唇角沾着血,眼睛亮得惊人:“阿煜...记住...“当时他只当她要交代后事,却没听完那句“苏家若倒,江山不稳“。
此刻诏书在他怀里发烫,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明日早朝,他要让天下人都看见这卷被尘封二十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