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案发后第一次走进死者房间的那一刻——地板上的灰印、破碎的发卡、香水喷雾器倒在地上,一切生活的气息都被中断在了那个夜晚。
有些案件,不只是对死者的审判,更是对活人的质问。
?
下午两点,程望在讯问室内最后一次会见罗楠。
“你为什么会听他的话?”他问。
罗楠低着头,眼神空洞:“我……我不是想伤害她。我只是……我想她能看我一眼。我太怕她永远看不起我。我以为我只要让她……她……”
“你希望她怕你。”程望打断他。
“是。”
“可她最后的表情,不是怕你,是绝望。”程望冷冷地说,“你不只是帮凶,你是她最后看到的那个影子。”
罗楠终于低头痛哭。
程望转身离开。他不需要一个哭泣的认罪者,他需要一个不会再害人的社会结构。
?
案件公布后,江州掀起一阵反思风潮。《江州日报》发表评论:
“我们不能再忽视‘熟人控制’带来的社会伤害。女性不应生活在潜在的威胁中。对任何借由关系而滋生的侵害,都必须零容忍。”
程望读完评论,将报纸折起。他不是舆论的人,但他知道,案件的意义,早已超出了法条。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看着桌上母亲留下的一锅汤,尝了两口,发觉自己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
他看向墙上贴着的照片——是一张年轻时的集体警校毕业照,二十多双眼睛望向前方,朝气、热血、不知道前路的灰暗。
他放下筷子,走进阳台,站在那片江城夜色之上,久久不语。
他知道,他已经离照片上的自己很远很远了。
但他也知道,这份工作——必须有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