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梅长苏而言，13年前被摧毁殆尽的那个世界里，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只有几年的赤子之心了。

但也许在梅长苏的心底，把萧景琰推上这一道险途，纵然是别无选择，心里总归是有着几分愧疚的。梅长苏说尽这其中利弊，然而萧景琰的脸上却始终闪烁着坚毅。

“先生所言果然不错，但我若真的就此放手，世上还有何情义可言？我知先生思虑缜密，透察人心，要洗雪当年这桩旧案，还请为我筹谋。”

“殿下可知，皇上一旦知道你在查祁王旧案，定会招来无穷祸事。”

“我知道。”

“殿下可知，就算你查清了来龙去脉，对殿下现在所谋之事也并无丝毫益处。”

“我知道。”

“殿下可知，只要皇上在位一日，就不会承认自己的错。”

“我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还是一定要查？”

“要查，我必须知道他们是如何含冤屈死，这样将来我登上皇位，才能一一为他们洗雪。”

情谊和风骨，信念与明智，全都在这三问三答之中。问的一次比一次激动，答的一次比一次坚定，仿佛是一种力量在问答之间深深的扎进他们心底，孤绝而坚韧，动人而悲壮。

梅长苏扶板而跪，双手拱于胸前，一改往日的谦和温润，异常的利落果决。

“苏某既奉殿下为主，殿下所命必定遵从。自今日起，苏某必将竭尽全力为殿下查明真相。”

对于萧景琰，此刻所有纷杂的思绪全部沉于心底，负于肩头，他只是略微思索，没有任何的赘语，同样的敛衣下拜，所有刻骨铭心的誓约与毕生守护的情谊，已然全都在这相对一拜了。

从此他们踽踽独行的身影不再清冷孤寂。梅长苏有了一个可以信赖托付的方向，萧景琰也有了一股帮助他把思绪化作反抗的力量。

………

【苏苏每一次的质问都是为了坚定靖王的信念。】

【复仇联盟集结成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此时的皇宫内，已经是太皇太后弥留之际，所有人都去冠素颜，聚在榻前为她祈福，皇宫深深，也许只有在这一个晚上，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干净的，没有得失，没有利弊，只有对这位老者的敬爱。

“晋阳，晋阳 ，小殊、小殊”

是怎样的挂念，才能让意识混沌的老者在弥留之际，口中依然喊着这对已经逝去13年的母子？或许就是这样的挂念与残酷的现实碰撞，才让她神志混乱的吧。

不知此时守在床前离太皇太后最近的梁帝心中是否对当年自己亲手酿下的悲剧追悔，时间悄然。

不知道是几分钟还是几个时辰，金陵城的夜空已经泛白，悠远荒凉的丧钟延绵而起。

讽刺的是，苏宅内梅长苏和萧景琰刚刚达成共识，为当年的悲剧雪冤，生死不复，就听到传来的丧钟，他们几乎同时惊愕地奔到门外。

“多少声？”

“二十七声。”

甄平马上补充道：

“宫中敲响金钟二十七，想必是大丧之音，既然已无太后在位，向来是...”

“太奶奶, 是太奶奶走了。”

萧景琰说完后马上转身跑了出去，梅长苏的太奶奶去世，那个最疼爱他的老人也走了，太皇太后薨逝并非意见令人意外的事，她年事已高，神智多年前便不太清醒，身体也时好时坏并不硬朗，梅长苏得知消息后当即吐了一口鲜血。

“宗主。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