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南海的薄雾像一匹被揉皱的素纱,水汽里漂浮着细碎的磷光,笼罩在崖山群岛间。
海水吞吐着洒落在海面的晨光,将元军楼船的轮廓映衬得模糊起来。
韩信立于礁石之巅,手中青铜剑映着天边未褪的紫微星,剑鞘上的鸟篆铭文在雾中若隐若现。
\"报!元军李恒部援军已至,旗号并入张弘范麾下!\" 斥候的马蹄在浅滩溅起泥花,甲胄上的\"宋\"字旗徽还沾着夜露。
韩信指尖划过剑鞘,想起井陉之战时背水列阵的决绝:\"《孙子兵法》有云,'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 他转身对张世杰派给他的另一位副将,深衣广袖扫过礁石上的青苔,\"令二百死士驾楼船北上,遍插旌旗,锣鼓齐鸣以作十万大军之势。\"
副将抱拳领命,腰间酒葫芦晃出细碎声响:\"先生,这些弟兄怕是。。。\"
\"昔年田横五百士,赴死犹能震齐鲁。\" 韩信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整装待发的死士身上,他们衣甲上皆系着红绳,那是百姓连夜赶制的平安结,\"天时不在我大宋,今日此举,乃是送这些敢死之士赴死的无奈之举。\"
韩信立于 “天子舟” 船头,望着北方海域那支佯攻船队在晨雾中启程,船首立着临时扎制的百面 “宋” 字大旗。
死士们擂动牛皮战鼓,咚咚声惊起栖息在桅杆的海鸟,雪白的羽翎掠过水面,在天边划出一道彩虹。
张弘范立于旗舰甲板,金丝甲胄上的宝石在火光中灼灼:\"宋人穷途末路,竟学田单火牛阵?\" 他忽然瞥见北方天际旌旗如林,鼓声震天,嘴角冷笑未消,副将来报:\"李恒将军援军已与我军合势!\"
\"全军追击!\" 张弘范的令旗划破雾霭,楼船群调转航向,铁锚破水之声惊碎海面的平静。
却不知,真正的突围船队正从浅滩西侧启航,数百艘装载大宋希望的轻舟裹着水草,如潜伏的鲛鲨,向雷州半岛方向滑行。
“先生,佯攻船队已进入元军视线。” 副将抱着一捆浸过桐油的芦苇火把,火苗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离去的弟兄们都在船头刻了‘精忠’二字,说要让元寇瞧瞧大宋儿郎的骨头。”
韩信点头,指尖抚过断枪枪缨:“昔年淮阴侯背水列阵,今我等暗度陈仓,兵法虽异,忠勇如一。”他望向副将腰间的“忠”字牌,牌面刻着的北斗纹与他袖口内衬的“汉”字绣纹相映,“告诉弟兄们,待幼帝登岸,必在青史为他们书写最浓重的一笔。”
副将眼眶微热,抱拳退下。
韩信转身时,见陆秀夫正蹲在舱口,为幼帝赵昺系紧锦缎披风。
幼帝被裹在鹅黄色锦缎中,陆秀夫的官服已被海水浸透,却仍将孩子牢牢护在怀中。小艇驶过浅滩时,赵昺忽然指着前方立在船头的韩信,\"陆爱卿,那位将军的衣服,为何与你不同?\"稚嫩的嗓音里带着好奇。
陆秀夫低头,望着韩信汉装上绣着的\"汉\"字篆纹,想起昨夜在帐中,此人曾展读《史记?淮阴侯列传》,一时语塞。那绣纹针脚细密,分明是中原形制,与南宋官服的宽袖大不同。
韩信转身,单膝跪地,青铜剑穗轻触甲板:\"陛下,此衣乃祖上所传,绣的是‘汉家衣冠’。” 他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飞了雾中的夜鹭,“千年前,我汉人持此衣甲,开疆拓土,如今虽暂避锋芒,却终有一日,要让这衣冠重新遍染九州。\"
他抬头时,见幼帝手中攥着半块蜜糕,边缘已被海水洇湿,正是昨日百姓塞进船舱的干粮。
赵昺忽将蜜糕递出,指尖还沾着糕屑:\"将军吃。\"
韩信喉头滚动,眼眶微热,想起漂母舍饭的旧事,却转手将蜜糕递给那名神臂弓营的新兵。
此刻新兵正抱着断箭蜷缩在船角,衣甲下露出的脚踝还缠着\"老熊\"留下的\"红绳\"。\"给更需要的人吧。\" 他声音轻得像海风,\"待来日收复中原,定让陛下吃到临安的蟹粉酥。\"
韩信目光扫过身后的轻舟。
老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年轻母亲用奶水湿润孩子干裂的嘴唇,士兵们背靠背坐着,将唯一的毛毯让给了伤兵。。。
船队悄然离开浅滩时,后方突然传来巨响。
佯攻船队与元军主力遭遇,火光照亮了雾霭,将海面染成血色。新兵猛地睁眼,攥紧了手中的雕翎箭:“他们会死吗?”
韩信望着南方腾起的浓烟,想起那夜出发前与 “老熊” 见面之时,那员虎将拍着他的肩膀说:“先生,俺这条命早该留在临安了,如今能为幼帝开出条生路,死了也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