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背水列阵(1 / 2)

卯时三刻,南海的夜雾尚未散尽,浅滩处的海水已退去,露出大片泥泞的沙地。

泥沙呈深褐色,泛着咸腥的潮气,足有三尺深,一脚踩进去,泥浆便顺着战靴缝隙钻进来,裹住脚踝,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钧重物。

韩信立于阵前,手持张世杰留给他指挥大军的断枪,深衣下摆已被泥浆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腿上。

他抬眼望去,远处元军水寨的火光仍在跳动,映得半边天幕像镀了一层金边。

而近处,五千精锐已按照他的指令,呈扇形散开,盾牌如墙,枪尖如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构成一道钢铁防线。

他心中了然,元军虽遭火攻新败,然敌我之士气未有较大改善,大势仍在元不在宋,惟有轻兵背水列阵,示敌以弱,抓住此时元军急于反扑且想要抓到逃难的大宋幼帝的心里,以少胜多正面击溃张弘范仓促集结的元军,才能重塑大宋军魂,也为幼帝老幼转移及后续用计争取时间。

韩信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如洪钟撞击青铜巨鼎,在浅滩上空回荡,“将士们,前有元寇,后无退路!”他转过身,手中断枪枪尖挑起一盏火把,火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吾等脚下是最后一片大宋土地,身后是幼帝与百姓!某就在此以血肉之躯,与众将士筑起这最后防线,纵是敌众我寡,纵是刀山火海,某亦绝不后退半步!战!战!战!”

话音未落,阵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

有人将盾牌狠狠插入泥地,溅起的泥浆甩在脸上,混着汗水,凝成坚硬的泥壳。

有人解下腰间水囊,狠命泼在脸上,冰凉的海水让瞳孔骤然收缩,提神醒脑。

更有人咬破食指,在盾牌内侧一笔一划写下“精忠报国”四字,鲜血渗入木盾纹理,宛如刻进骨血的誓言。

神臂弓营的那名新兵站在队列中,望着韩信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神臂弓,想起昨夜打退元军后在烧焦的粮草堆边上“老熊”给他们倒酒时说的话:“弟兄们,咱大宋的男儿,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此刻,新兵忽然感到一阵心安,仿佛大宋的军魂正附在他肩头,握着他的手,稳稳托住弓身。

追击的元军轻骑果然中计。

千夫长坐在马上,望着浅滩上“残军”列阵,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他挥舞着手中马刀,刀身在火光中划出半轮残月:“宋人果然穷途末路,竟然在这泥滩上送死!儿郎们,给我冲过去,割下他们的耳朵换酒喝!”

马蹄声如闷雷滚过,数百骑踏碎晨雾,朝着宋军防线狂奔而来。

然而,当第一匹马踏入浅滩中央时,变故陡生——只听“咔嗒”一声脆响,浅滩下预先埋设的铁蒺藜突然弹出,三棱尖刺穿透了马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腿跪倒在地,将背上的骑兵甩入泥地。

那骑兵的护甲陷入泥沙,竟如被胶水粘住一般,挣扎半晌也无法起身。

紧随其后的战马收势不及,纷纷踩中了铁蒺藜,顿时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弩手,放!”韩信抓住机会,断枪挥下,衣袖带起一阵风,吹得眼前的火把明灭不定。

神臂弓手们早已屏息瞄准,此刻闻言,食指同时扣动扳机。

三百支三棱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如摇曳的流星划过了天幕。

那名弓手新兵紧盯前方,瞳孔里映着越来越近的元军千夫长,他能看清对方甲胄上的花纹,甚至能看见对方眼角的皱纹。

心跳如鼓,新兵按照“老熊”说过的要领,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手腕,食指轻轻一压——“咻”的一声,箭矢离弦,竟正中冲锋的千夫长咽喉。

那一瞬间,新兵看见对方眼中的光彩骤然熄灭,身体如断线木偶般从马上栽倒,砸进泥里,溅起大片泥浆。

“番狗,爷爷会射箭了!”新兵咧嘴大笑,声音里带着破音的颤抖,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他身边的老兵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血迹,却竖起大拇指夸奖:“好样的!”

元军后队见前军受挫,并未慌乱,反而试图迂回包抄。

金符千户挥舞令旗,喝令骑兵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绕过铁蒺藜区。

韩信见状,冷笑一声,抬手向礁石方向一挥。

刹那间,两侧礁石后突然杀出伏兵,他们手持挠钩,如恶犬扑食般冲上前,钩住元军骑兵的缰绳,猛地一拖。

一名元军骑兵被拽下马背,头盔摔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眼中满是惊恐。

一名南宋士兵扑上去,抱住对方脖子,滚入泥地,两人在泥沙中扭打,直到双双没了动静。

那士兵临死前还在嘶吼:“我为娘亲报仇了!” 声音消失在湿地里,却像一把钝刀,割得人心生疼。

张弘范在旗舰上望见此景,气得将手中佩剑砸向了甲板。想到自己下令集结的元军轻骑顷刻间没了三停,心下大怒道:“一群疯子!给我用火炮!把那些泥猴子全炸成渣!”

然而此时,元军楼船却因退潮搁浅,船身倾斜,火炮角度严重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