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行宫的临时朝堂内,十二盏青铜朱雀灯将殿内照得通明,灯台上的烛泪凝结成血珠状,滴落在刻满秦律的青铜鼎上。
始皇帝踞坐玄玉案后,冕旒低垂,只露出紧抿的薄唇,玉韘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这是他震怒的前兆。
“带卢生、侯生。”始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两名方士被蒙恬的亲卫拖入殿中,卢生的道袍已被扯破,露出胸前新烙的 “妖言” 二字;侯生则浑身发抖,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始皇帝对视。
“卢生”,始皇帝抬手,玉璜指向殿角的青铜镜阵模型,“你昨日所宣称的‘荧惑守心’是由朕导致,如今镜阵模型在此,墨家钜子说,星象偏移三寸,恰是你等方士破坏镜枢所致,你还有何话说?”
卢生扑通跪地,额头撞在青砖上:“陛下明鉴!臣、臣是被赵高胁迫!他说只要按他的吩咐行事,便保我们荣华富贵。。。”
“哦?”始皇帝挑眉,目光转向阶下的赵高。后者跪在丹墀下,昔日的蟠龙纹深衣已沾满尘土,脖颈间的铁锁发出细碎的声响。
赵高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卢生血口喷人!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与方士勾结?倒是李斯——”他猛地转头,盯着阶上的李斯,“丞相大人昨日深夜密会卢生,袖中露出的可是匈奴单于的印信?”
李斯的象牙笏板“当啷”落地,脸色青白交加:“赵府令休要混淆视听!你私刻吾之印信,伪造《商君书》残页,嫁祸于我——”
“够了。” 始皇帝拍案而起,冕旒玉珠剧烈震动,“蒙恬,把截获的密信呈上来。”
蒙恬双手托着漆盘上前,盘中整齐码放着赵高与卢生的密信、李斯与匈奴的往来文书,以及三枚刻着不同印信的蜡模。
王承恩又呈上一方青铜匣,匣中躺着用磁石粉书写的“天谴符”,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光芒。
“陛下请看”,王承恩转动匣中的磁石,符纸上的“焚书者死” 四字突然变成“赵高赐符”。
“这是墨家用磁石显影之术,揭穿他们的把戏”,老宦官不紧不慢的说道,“赵高先让方士伪造天谴符,再命李斯弹劾,妄图借陛下之手除去异己,推行峻法。”
侯生突然尖叫:“陛下,臣有冤!赵高说只要按他的吩咐,便让臣当太卜令,还说李斯大人会在朝上保举我们——”
李斯再也按捺不住,向前跨出半步:“陛下,这分明是赵高的阴谋!臣昨日收到密信,说赵高要在东巡途中行刺,臣正准备向陛下禀报——”
“李丞相倒是消息灵通的紧那”,公子扶苏突然开口,他站在殿柱阴影处,手中握着蒙恬缴获的赵高印信,“蒙将军在赵高府中搜出的印泥,与丞相大人书房的‘法’字印泥,成分一模一样。”
扶苏转向始皇帝,“父皇,儿臣以为,此案核心不在方士,而在赵高、李斯借焚书之名,排除异己。”
始皇帝的目光在扶苏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王承恩呈上的墨家机关盒上。盒中三十六面微型铜镜正在转动,将 “荧惑守心” 的光影投在殿顶,却在王承恩拨动磁石后,渐渐聚合成“赵”、“李”二字。
“赵高”,始皇帝重新落座,声音低沉,“你私设刑堂、伪造天谴、勾结方士,按《秦律》当如何论处?”
赵高浑身发抖,突然叩头如捣蒜:“陛下,臣知错!臣只是怕儒生和墨家借典籍谋反,才出此下策。。。”
“怕典籍谋反?”王承恩突然插话,从袖中取出一卷《孟子》残页,“陛下,这是从赵高藏匿的典籍中搜出的,他明知‘民为贵’对大秦有益,却因害怕儒生用此劝谏,便要焚书。真正谋反的,不是典籍,是妄图垄断言路的人!正所谓‘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
殿内突然安静,唯有青铜灯台的爆裂声清晰可闻。
始皇帝盯着王承恩手中的残页,想起昨日在镜阵旁看见的场景——当墨家弟子用磁石让 “民贵君轻”显现在典籍上时,百姓围观的眼中发出的光。
“李斯,” 始皇帝突然转向李斯,“你主修《焚书令》,可知道《神农本草》中有治疫良方?可知道《墨子》中有守城机关?”
李斯的额头沁出冷汗,低声道:“陛下,臣、臣以为杂学乱法。。。”
“乱法的是人心,不是典籍。”始皇帝打断他,目光扫过殿内的典籍木箱,“朕让你主修律令,是让你治国,不是让你灭人耳目。”
蒙恬突然抱拳:“陛下,臣在方士行囊中发现赵高与匈奴的密信,他们约定,若焚书令成行,匈奴便趁东巡时南下。”
呈上羊皮地图时继续说道,“赵高妄图借外敌胁迫陛下,推行峻法,实为大秦之贼!”
赵高的身体猛然瘫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侯生见其大势已去,突然指向赵高构陷:“陛下,赵高还说,等陛下东巡遇刺,就让胡亥公子继位,他要效吕不韦之故,做秦国的摄政王!”
殿内一片哗然。扶苏的手按在剑柄上,眼中闪过怒火;王承恩则悄悄松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始皇帝闭目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赵高,罪大恶极,夷三族;李斯,罢相,贬为廷尉,戴罪编纂《大秦律》,若再敢轻视典籍,株连九族;卢生、侯生,妖言惑众,发配岭南,终生不得踏入关中。”
“陛下!”王承恩突然跪下,“请陛下开恩,留赵高性命。大军尚需他指认其余党羽,更重要的是——” 他呈上一卷密帛,“赵高知道联系匈奴的密道,留他性命,可助北疆平定。”
始皇帝盯着王承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准你所请。赵高,囚入云阳狱,若再敢妄言,断其舌。”
“谢陛下不杀之恩!”赵高磕头如捣蒜,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毒,被蒙恬的亲卫拖出殿外。
“至于典籍”,始皇帝起身,走向装载典籍的木箱,“即日起,兰台设百家署,由。。。扶苏与守藏史共同掌管,凡农桑、医药、天文之书,尽数抄录存档。焚书令。。。” 他顿了顿,“待回宫后,只焚六国史书,其余典籍,一概保留。”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叩拜声,王承恩抬头看向始皇帝伟岸的背影出神。
“王承恩”,始皇帝突然回头,“你与墨家,为何如此执着于保全书典?”
王承恩额头贴地:“陛下,老奴幼年之时,见过百姓因不懂医书而病死,见过农夫因不知农学而饥荒。大秦之强,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老奴之愿,‘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典籍是文明之星火,星火不灭,大秦方得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