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墙上的泥还没干透,踩上去有些湿滑。陈锋眯着眼,西边山梁只剩最后一点余晖,给远处起伏的丘陵镶了道模糊的金边。
“锋哥!锋哥!”急促的脚步声从墙下的土梯子传来,一个半大小子蹭蹭爬上来,正是李虎。这小子是个孤儿,但是非常机灵,跑的还贼快,就让他做了侦查队副队长,由厉北辰是队长“墙…墙头放哨的柱子叔让我跑来说!西边道上!来人了!骑马的!二十来个!”李虎有些气喘吁吁地说。
陈锋心头一紧:“看清了?黑风寨的?”
“看清了!马是好马!人……瞧着扎眼,不像山匪那样歪瓜裂枣!”李虎语速飞快,“看穿的不像是黑风寨的山匪,领头的是个女的,穿着暗青色的骑马服!”
“行,知道了。回柱子叔那去,眼睛睁大点,别光盯着这边,小心后路!”陈锋眯眼往远处土路瞅了瞅,心里就有谱了,拍了他肩膀一下。李虎“哎”了一声,又猴子似的溜下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马蹄声碎碎地敲击着黄昏的村道,一队二十一人勒马停在了村口土墙外头。
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正是叶青鸾。她没穿那身之前那套白色衣服,换了身深青色的窄袖便装,头发也只用布带简单束在脑后。
“叶小姐。”陈锋从墙垛边上露了个脸,招呼一声,快步从土坡迎下来。
叶青鸾看着走近的陈锋,嘴唇动了动,没等他开口问,她就先说了:“陈锋……抱歉。兵,没调成。”她来时的路上就憋着股火和愧意,此刻见了正主,尤其看到他手臂上白布裹着的伤处,更是觉得脸上发烫。
她稳了稳心神,三言两语,把那严桧如何搬出圣上旨令、前任刺史惨败的例子、军中规制铁律,堵死了所有可能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老儿!”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声音压得低低的,“满口规矩道义,骨头里怕是早烂了!”她攥紧了拳头,又颓然松开,带着浓重的无力感,“对不住,是我无能。”
陈锋脸上没什么波澜,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摆摆手:“叶小姐言重了。官场上的门道,咱们平头百姓不精通,但道理还是懂一点的。你能来,带着人,”他目光扫过叶青鸾身后那二十个沉默下马的汉子,个个精悍,眼神沉稳老练,一看就是见过血的,“这情分,我陈锋,清河村上下几百口,记心里了!”
这这番话,堵得她嗓子眼有点发酸。她猛地吸了口气,挺直腰板:“情分不敢当!我和爹不能见死不救!这些,”她侧身指了指,“都是家父的亲卫,爹让我带来听你差遣。都是边军退下来的老行伍,修工事、布陷阱、传讯警戒、短兵接阵,也都懂点。”
“这可太好了!”陈锋眼睛一亮,压力骤然轻了不少,对着那二十人道:“辛苦各位兄弟!赶了一路,先歇下脚?粗茶淡饭……”
“正事要紧!”为首一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汉子抱拳嗡声道。
叶青鸾对那汉子点点头:“叶林你带弟兄们四处转转,先看看村里设下的绊子、陷坑、壕沟。陈锋这边安排的,必定有门道,但也看看有无遗漏,拾遗补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