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一拉开,陈锋便看到门外黑压压站着三条汉子,吓得他一个激灵,睡意瞬间去了大半,差点没直接把尿给吓出来。他定睛一看,才认出是之前那三个小弟。
“你,你们三个……大清早的杵在这儿干嘛?跟门神似的,想吓死人啊?”陈锋拍了拍胸口,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他确实已经把昨天随口让他们今早过来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老大一瞅见陈锋从屋里头出来了,那张糙脸上,立马就堆满了又恭敬又带着点儿小害怕的笑,抢先一步就弯下腰,抱拳行礼,那嗓门儿也透着股子谄媚劲儿:“哎哟喂,陈哥,您老人家可算是醒了!我们哥仨啊,是特意遵照您老人家的吩咐,大老早就过来拜见您老的!往后啊,我们哥仨这条不值钱的贱命,就都全交给陈哥您老人家了!您老人家但凡有啥差遣,只管吩咐,我们哥仨要是敢皱一下眉头,说半个‘不’字,就让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身后那俩货,老二跟老三,也是赶紧跟着齐刷刷地弯腰鞠躬,异口同声地嚷嚷道:“我等兄弟三人,从今往后,愿誓死追随陈哥,为陈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任何惩罚!”那声儿,虽然故意压低了不少,怕吵着谁似的,可话里头那股子不容置疑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劲儿,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
他们仨啊,昨天可是亲眼瞅见了,陈锋那小子,就跟那天上降下来的天神下凡似的,轻描淡写,三拳两脚,就把那个平日里在他们跟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王大疤瘌,给拾掇得服服帖帖,跟条死狗似的。那份打从骨子里头透出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会儿啊,已经彻彻底底地,转化成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五体投地的崇拜和依赖了。
在这兵荒马乱、人命不如狗的乱世里头,能寻摸到这么一个强悍无比、瞅着就靠谱的靠山,那简直就跟那掉进水里快要淹死的倒霉蛋,一下子就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说啥也不能松手啊!
陈锋听了这话,这才迷迷糊糊地,隐约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好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他瞅着这仨货身上那湿漉漉的、还沾着不少露水珠子的破衣裳,还有那眼眶子底下浓浓的、跟墨汁似的黑眼圈,以及那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珠子,不用问也知道,这仨货肯定是天还没亮透呢,就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了,在这儿傻等了半天了。
他心里头啊,不由自主地就生出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怪的情绪,既觉得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仨货也太他娘的实诚了,又觉得有那么点儿微妙的、被人当大爷似的捧着的受用。
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侧过身子,把那扇破木头门给让开了点儿,说道:“行了行了,都别在外头杵着了,怪招人眼的。先进屋里头来说话吧,外头冷飕飕的。正好啊,月颜那丫头正在厨房里头煮早饭呢,估摸着也快好了,你们仨也跟着一块儿吃点儿,垫吧垫吧肚子。”
那仨货一听这话,脸上立马露出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耳朵的表情,互相瞅了瞅,都从对方眼里瞅见了惊喜。他们小心翼翼,像做贼似的,低着头,弓着腰,跟在陈锋后头,走进那间简陋寒酸,可收拾得倒还算干净整齐的破茅草屋子。
陈锋瞅着杵在一旁,像三根木头桩子似的、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老大老二老三,心里忽然有点好奇,问道:“哎,我说你们仨,平日里都叫个啥名儿啊?总不能老是让我‘老大’、‘老二’、‘老三’这么叫你们吧?听着都别扭,跟叫牲口似的。”
老大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乱蓬蓬的脑袋,嘿嘿傻笑着说:“俺……俺叫顾修远,修行的修,远大的远。”旁边机灵点的老二,一听赶紧举手抢着说:“陈哥,陈哥,我叫厉北辰!厉害的厉,北方的北,星辰的辰!”最后那个最老实巴交、最瘦弱的老三,这才怯生生地,用细得像蚊子哼哼的声音,小声开口:“俺……俺叫沈墨白,就是那个……嗯,墨水的墨,白色的白。”
陈锋听了这仨货报上来的名儿,脸上表情一下子就古怪起来了。他心里琢磨,这仨货看着五大三粗,流里流气的,不像什么正经人家的孩子,可这名儿,起的倒还都挺好听,挺有那么点儿书卷子气的。“我说你们仨,这名儿起的,还都挺有学问,挺有文化的嘛!是你们爹妈给你们起的?”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虽说吧,这仨货的名儿,跟他陈锋自己这个名儿比起来,好像……好像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没那么霸气,也没那么响亮。可不管咋说,比起村里那些个什么“张狗剩”、“王二麻子”、“李铁蛋”之类的土得掉渣的名儿,那可是要好听太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