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帮人闹哄哄地走了,屋里总算恢复安静。外头夕阳余晖懒洋洋透过破窗户照进来,给泥土地面镀上一层暖暖的金黄色。林月颜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还是有点发白,她瞅着陈锋的眼神,变得有些惊疑不定,甚至茫然。她轻轻咬着那片粉嫩的嘴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困惑地望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丈夫,眼里全是复杂情绪。那因先前惊吓而微微起伏的酥胸,此刻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心头依旧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乱跳。
陈锋这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得让她不敢认了。以前的他,窝囊,懦弱,没担当,连家都能败光,还动不动就拿自己撒气。可现在这个呢?不光对自己好像多了几分宠爱和耐心,还能那么果断、狠辣地拾掇那些欺负他们的人。这种翻天覆地的转变,让林月颜觉得不真实,像做梦,总觉得陈锋这番改变,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图谋,或许……或许是为了图谋更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陈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锋一转头,正好看见林月颜那双写满复杂情绪的眼睛。他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脸,好奇地问:“咋了这是?莫非我脸上长花了不成?让你这么盯着看?”他语气轻松自然,好像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压根没放在心上。
林月颜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一下子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赶紧慌里慌张地摆摆手,声音又轻又柔,像蚊子哼哼:“没,没什么,相公,我……我就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是搁在以前,你肯定……肯定就由着他们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没散尽的疑惑,却也藏着几分欣喜和庆幸。
陈锋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林月颜小巧的鼻梁,满眼宠溺:“你这个傻丫头啊,往后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听见没有?有我陈锋在一天,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敢碰你一根汗毛,谁敢,我就剁了谁的爪子!”他眼神渐渐坚定有力,像有两团火在烧,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照顾眼前这个受尽苦楚的柔弱女子,让她过上好日子。
接着,陈锋弯腰,轻轻松松拎起地上那只百十来斤的狍子,朝着墙角那个缺口的大水桶走去,看样子是准备收拾这狍子,清出内脏。新鲜的兽血,顺着他手指往下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有点吓人的“花儿”。林月颜一瞅见这架势,小脸“唰”地白了,花容失色,她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小跑到陈锋跟前,一把抓住他那只沾满血的大手,急忙想阻止他,声音都带着哭腔,焦急问:“相公,相公你这是要干嘛呀?这……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动啊!”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弄不明白和担忧。
陈锋有些纳闷地瞅了瞅林月颜,又晃了晃手里那只死沉的狍子,理所当然地说:“还能干嘛?当然是把它拾掇干净了,杀了吃肉啊!这可是好东西,正好给咱家娘子好好补补身子。你这瘦的,风一吹都快倒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沾过荤腥儿了,今儿让你吃顿好的,吃点肉,好好补一补,养胖点儿,摸着也舒服不是?”他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加掩饰的关切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坏笑。
林月颜一听这话,轻轻咬着下唇,好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真没想到,陈锋这会儿了,还在替她着想。她确实好久好久,连肉腥味儿都没闻过了。这年头,能混个肚儿圆就烧高香了,谁还敢想吃肉?那不都是地主老财、员外老爷们才有的福气嘛!可她还是摇了摇头,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股子倔劲儿。她那只小手,死死攥着陈锋那只沾血的大手,不让他再动那狍子:“不行!相公,这肉咱们说啥也不能就这么吃了!你瞅瞅,这狍子少说也得有五六十斤呢,咱们俩吃了,是解馋了,可也太糟蹋东西了!依我说啊,不如趁着新鲜,拿到镇上卖了换成钱,有了钱,咱们就能多买点米面,仔细着点儿花,怎么着也够咱们俩过大半年的安生日子了,总比现在这样吃了上顿愁下顿强啊!”
陈锋心里,又把原身那畜生骂了一百遍。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原身那混球居然不知道珍惜!
他瞅着眼前这个身子骨瞧着柔柔弱弱,可骨子里头透着股子韧劲儿的小女人,心里,一股暖流淌过,热乎乎的。这女人,明明自己也馋肉馋得不行,可还是把家里难处摆头一位,这份贤惠,这份会过日子,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比得上?
家里,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再加上陈锋以前那德行,整个一烂赌鬼,成天泡牌桌子,跟中了邪似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早就让他输得底儿朝天了。现在这家里,说是家徒四壁都抬举了,连件像样家具都找不出来,就剩下几件勉强能遮羞的破衣裳,还有几个豁了口的破碗烂筷子。林月颜啊,虽说是这十里八村数得着的美人儿,那身段,那脸蛋,特别是那胸前微微隆起的玉峰,不知惹多少人眼馋,可偏偏嫁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男人,这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她那双原本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似的眼睛,如今也常常透着股藏不住的疲惫和忧愁。
说实话,她自己也想尝尝肉味儿啊,馋得不行,做梦都梦见过那肉香扑鼻的场景。可比起那一时半会儿的口腹之欲,她更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指望,才能瞅见明儿个的太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