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的石板路上挤满了乌压压的士子。
王行提考篮往臂弯里紧了紧,抬眼便见几个绸衫书生正斜睨着自己,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
“这便是那鼓动暴民的王行?”
一人故意扬了声调,折扇“啪”地敲在掌心:“听闻他父亲在大离被白莲教剜了心肝,难怪行事这般偏激。”
这几人应该是因街市暴动中被波及到的保守派被治罪之人的家人。
司马懿忽地侧身半步,阴翳的眸光如冷铁般扫过。
“你......你想干什么?”
几人被司马懿的眼神吓到,霎时噤了声,缩进人堆里。
“王大哥!”
人群里钻出个粗布短打的少年,怀里揣着油纸包,额角还沾着灶灰。
“刘婶让捎的葱油饼,她说吃了管饱,提神!”
刘婶是受了果茶生意好处的摊贩的媳妇,对于年仅十七的王行,以及他的弟弟多有照顾。
王行接过尚带余温的饼子,摸了摸小孩的头,招呼他离去,蒸腾的热气带着葱油饼的香气进入王行的鼻子里。
远处铜钟骤响,人群如被鞭子抽打的羊群,推搡着涌向考场大门。
门廊阴影下立着个灰袍老吏,枯枝般的手指捏着名册,眼皮都不抬:“丙字十七号,搜身。”
王行展开双臂时,瞥见老吏袖口磨出的毛边——这般寒酸,倒比那些锦衣士子更叫他安心。
竹编考篮“咔嗒”搁上案几,里头躺着夏文珉前夜塞进的薄荷膏,还有一些夏文珉让自家厨子煲的汤。
他给王行跟司马懿一人做了一份。
青瓷小罐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穿过第二道仪门时,忽有人拽他衣角。
回头见是个跛脚乞丐,浑浊的眼珠亮得骇人:“小哥,行行好......”
王行摸出两枚铜钱,却被司马懿按住手腕。
“考场施舍,晦气。”
他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却惊得乞丐踉跄退开,柱后蜷成团灰影。
“给些食物便可,王兄。”
王行听罢,将自己早上带的炊饼掰了一半,给那乞丐送去。
然后继续前行,司马懿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宛如铁钳:“王兄,好好考试,路上站稳了,你我已入这大胤官场的棋局,需谨慎。”
“好!”
号舍如蜂巢般密密麻麻,王行摸到丙字十七号的木牌时,掌心已沁了层薄汗。
今年大胤殿试的报考人数特别多,可以说是历年之最。
四十万人。
不少大臣以及大胤的官员,都在感叹大胤文教之盛。
隔壁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压抑的抽泣——不知哪个年轻士子打翻了砚台。
虽然很多年都没有经历过应试考试,但以前毕竟也是经历过高考的。
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几日前司马懿的话:“策论若只谈清淤,便落了下乘。”
希望厉民的消息可靠吧,这次押题应该能押中。
考场的另一处,司马懿眼神锐利,看着胜券在握。
他看向桌上的纸张。
【 漕运税制革新刍议
如何调和新旧漕税之弊,使上不损国帑,下不累黎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