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等两人脚步声远去,才打了个手势。
王君廓像只狸猫般窜上来,摸出随身的铁丝,三两下撬开窗闩。
屋内点着牛油烛,案几上堆着卷起来的羊皮地图。
苏然刚要掀帘,王君廓突然拽住他——门后挂着串铜铃,风一吹就\"叮铃\"响。
两人贴着墙根挪到案前,苏然展开最上面的密信,烛火映得字迹忽明忽暗:\"......古戒传承者已现长安,血契重燃之日,当取其心祭旗......\"
\"啪!\"
门被猛地推开。
苏然转身的瞬间,看见个穿绯色官服的男子立在门口,腰间玉牌映着烛火,是五品以上的朝官。
他手持剑柄,目光冷得像腊月的井水:\"你们是谁?\"
王君廓的铁剑\"唰\"地出鞘,却被苏然按住手腕。
他盯着对方腰间的鱼符——鱼符上刻着\"房\"字,突然想起秦王曾提过,有个叫房玄龄的谋士,善查案,心思缜密。
\"房大人。\"苏然深吸一口气,\"草民苏然,受秦王所托查突厥阴谋。\"
房玄龄的剑尖微微颤抖。
他上下打量苏然,目光扫过他袖中若隐若现的古戒,突然冷笑:\"秦王何时会用游侠和市井之徒?\"
\"大人可曾见过秦王案头那盆素心兰?\"苏然急中生智,\"前日草民替秦王寻来的,殿下说要赏我......\"
\"住口!\"房玄龄的剑尖\"当\"地戳在地上,\"跟我来。\"他转身时官服扬起,露出腰间半卷账目,\"这是突厥与东宫的往来记录,阿史那思摩不仅送金银,还送......\"
\"轰!\"
窗外突然炸开火光。
三人冲到窗前,只见突厥营地方向腾起冲天火舌,浓烟裹着焦味灌进屋子。
苏然的掌心猛地发烫,古戒震得他几乎握不住——那震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剧烈,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戒而出。
\"阿史那思摩!\"王君廓突然低吼,\"方才巡逻的武士都不见了,火起得蹊跷......\"
房玄龄的脸色骤变,他抓起案上的密信塞进苏然手里:\"快撤!
使馆要封了,阿史那思摩......\"他的话被救火的喧哗声淹没,远处传来羽林卫的马蹄声。
苏然望着火光中晃动的人影,突然打了个寒颤——方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阿史那思摩站在火里,朝他笑。
可等他再看,那人影已经消失,只剩火势越烧越猛,将夜空染成血红色。
古戒还在震。
苏然攥紧拳头,掌心的印记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听见王君廓在喊什么,听见房玄龄在催促撤离,可所有声音都像隔了层毛毡。
他望着火光,突然想起昨夜长孙无忌的话:\"这长安城的风,比漠北的雪更冷。\"
此刻他才明白,这风里裹着的,哪里是冷,是刀。
等羽林卫的火把照亮使馆时,阿史那思摩的寝室已烧成焦土。
众人翻找了半夜,只找到半块烧得发黑的狼头纹玉牌——却连突厥使者的半片衣角都没寻到。
而苏然掌中的古戒,在火光熄灭的刹那,突然静了。
可他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就像那团火,看似灭了,底下的余烬,正等着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