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锻工车间还飘着机油味,苏青拽着贾东旭蹲在废料堆后面,看着李庆祥挥锤砸红热的钢坯,火星子溅得比二踢脚还响。
\"瞧见没?李师傅这锤法,跟在朝鲜修坦克时一个样,稳当!待会儿上去,别哆嗦,\"苏青捅了捅贾东旭的腰,\"把二锅头往李师傅工具箱上一放,就说:想跟着李师傅学真本事,听见没?\"
贾东旭攥紧了怀里的二锅头,瓶身冰凉。他瞅见刘海中常戴的蓝布帽檐在隔板外晃了晃,心里咯噔一下,却被苏青按住肩膀:\"甭管他,今儿必须把师拜了!\"
李庆祥歇锤喝水时,贾东旭一个激灵站起来,差点撞翻身后的铁屑桶。\"李师傅!\"他声音发颤,把酒瓶往工具箱上一放,\"我、我想跟您学手艺!\"
李庆祥抹了把脸,看着酒瓶上的红标签:\"你不是拜了刘海中吗?\"
\"刘师傅……\"贾东旭挠头,瞅了眼苏青。
苏青叼着烟卷走过来,踢了踢贾东旭的屁股:\"李师傅,别提了!刘海中自从丢了联络员职务,整天琢磨咋拍杨厂长马屁,哪有心思教徒弟?上次贾东旭问他管柱防腐,他说回家问你妈去!\"
李庆祥皱了皱眉,他早看不上刘海中那套官迷做派。他拿起二锅头晃了晃:\"拜师可以,可我这儿没那么多虚礼,学手艺得吃苦,你行?\"
\"行!\"贾东旭胸脯拍得山响,想起秦淮茹日渐隆起的小腹,\"我能扛十斤重锤干一天!\"
\"得嘞,既然苏科长带你来,我就收下你。\"李庆祥把酒瓶塞进工具箱,\"明儿起跟我上早班,先从淬火热处理学起。\"
刘海中就从废料堆后冲出来:\"贾东旭!你小子翅膀硬了?当初是谁三叩九拜拜我为师的?\"转头堆着笑,腰杆挺得比平时见杨厂长还直对苏青说:\"苏科长您也在啊?我就说贾东旭这小子今儿咋老瞅着李师傅的工位打转呢。\"
他转向贾东旭时,笑容瞬间又垮了下去,眉头拧成个川字,\"东旭啊,不是师傅说你,学技术得一步一个脚印,咋能瞅见高枝就想攀呢?\"
苏青慢悠悠掸了掸干部服上的灰尘——这动作让刘海中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刘师傅这话不对吧?\"苏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贾东旭是咱厂的好工人,想跟李师傅学管柱防腐的绝活儿,这是积极上进,咋成攀高枝了?\"
\"是是是,苏科长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我检讨。\"刘海中立刻点头哈腰,又转向李庆祥时,语气冷了几分,\"不过李师傅,贾东旭毕竟是我徒弟,按厂里规矩,转投师门也得跟我打个招呼吧?这师傅能随便就能换?那厂里的管理还不乱套了。\"
李庆祥拧开二锅头闻了闻,压根没看刘海中,只冲贾东旭扬下巴:\"明儿早班来,带好防护手套。\"
刘海中气得不轻,却不敢跟苏青发作,只能把火撒在贾东旭身上:\"贾东旭!你可想清楚了!当初是谁跟我立的投师帖?\"他故意把\"投师帖\"三个字咬得贼响,眼睛却瞟着苏青的脸色。
苏青抱臂靠在淬火池边,嘴角勾着笑:\"刘师傅,投师帖是旧社会的规矩,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们不兴那一套了。再说了,贾东旭上个月交的技术改进报告,您到现在还没看呢吧?\"
刘海中的脸\"腾\"地红了——那报告他早扔抽屉里了,光顾着给车间主任做报告了。\"这…我这不是忙嘛!\"他搓着手,又转向苏青赔笑,\"苏科长您放心,我回头就批,保证不耽误年轻人进步!\"
李庆祥在一旁看得直乐,突然把锤子往铁砧上一磕:\"刘师傅要是没别的事儿,我还得教徒弟呢。\"
刘海中被噎得说不出话,又看了看苏青似笑非笑的脸,终于换上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贾东旭说:\"行,既然你主意已定,师傅也不拦你。\"他故意提高嗓门,\"但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别说是我刘海中的徒弟!\"说完又对着苏青谄媚地笑了笑,\"苏科长,那我先去后勤送份报表,您忙您忙!\"
看着刘海中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李庆祥把二锅头往贾东旭手里一塞:\"别理他,明儿准时来。\"
苏青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望着刘海中消失在车间门口的方向,低声说:\"瞧见没?这就叫官迷心窍。以后跟李师傅好好学,别学他那套歪门邪道。\"
贾东旭的眼圈红了,刚想道谢。
\"得了得了,别在这儿酸了,以后好好学,早点把手艺提上来别浪费了好机会!\"苏青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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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文艺科,苏青往躺椅上一瘫,脑子里全是饥荒的事儿。昨天半夜查了下记忆,59年开始的饥荒比他想的还猛,现在不囤粮,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可他一个文艺科长,亲自去黑市买粮?让人抓着把柄,脸往哪儿搁?得给找个工具人才行。傻柱,不行,这是哥们,不过得提醒下他才好,至于这个工具人,阎埠贵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