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的庆功宴格外喧闹。谋士席上的沮授盯着面前酒樽,浊酒里浮着未滤净的箭楼木屑。武将们还在吹嘘白天的战果:\"老子那箭直接穿了三匹白马!你那算什么,我射中的民夫怀里还揣着炊饼呢!\"
突然\"哐当\"一声,田丰把青铜酒爵砸在案几上。他豁然起身,衣摆带翻了盛酱肉的漆盘:\"主公!箭支只剩三成!若今日公孙瓒是佯攻......\"话音未落,袁绍抄起鎏金酒壶就砸。酒壶擦着田丰耳畔撞上梁柱,陶片在火盆里炸出满天星火。
\"不够?再加十座箭楼!\"袁绍醉眼乜斜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看见官渡战场上焚天的火光。他踉跄着抓住侍从衣领:\"去,把民夫尸体上的箭都拔回来......\"话没说完就栽倒在狼藉的宴席间,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截令旗。
更漏指向子时,沮授独自登上残破的城墙。夜风卷来焦臭味,他望着远处连夜赶工的箭楼,突然听见垛口后传来细微响动。扒开碎石,竟是个浑身血污的民夫在啃炊饼——那饼上还插着半截断箭。
\"大人......\"民夫浑浊的眼睛映着火光,\"他们说箭楼用的,是俺们村后山的林子。\"沮授默然解下披风盖在对方身上,转身时听见城下传来督造官的喝骂:\"这批箭杆怎么有霉斑?掺进去!主公有令,箭支要多少有多少!\"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新城楼上已经架起寒光凛凛的床弩。袁绍扶着宿醉的脑袋登上城头,随手抓起把新箭就要试射。田丰扑上来抱住他大腿:\"主公三思!这些箭杆......\"话音未落,袁绍已经扣动弩机。离弦之箭在半空中突然裂成两半,飘飘悠悠栽进护城河。
\"哈!\"袁绍不怒反笑,把裂开的箭杆扔给瑟瑟发抖的工匠,\"这才够劲!传令下去,箭杆统统改用新伐的湿木!\"他转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冀州大地,\"待我十万箭阵大成之日,莫说曹操......\"
突然,东南角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众人面面相觑时,传令兵连滚带爬冲上城楼:\"报——昨夜箭楼塌了半边,压死三十民夫......\"袁绍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缓缓拔出佩剑,剑尖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正好,尸体拿去夯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