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被无限拉长,一轮圆月照在头顶,世界安静得像是只剩下两人。
话痨的宁言今晚不太想说话,喻承白大概是发现了,或者说从细枝末节里分析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他。
于是也没有过多言语。
第一个晚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他们身处南非洲最穷山恶水的地方,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宁言只能根据太阳星系风向等等自然环境去判断方向。
好几天的跋山涉水,穿过荒野,越过丛林。
宁言的头盔面罩没有取下过,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话也很少,很多时候都是打手势。
小女孩儿一开始很怕他。
搂着喻承白的脖子,缩在怀里,只敢怯生生地看他。
渐渐地,小女孩儿似乎知道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奇怪的家伙,其实是个好人了。
休息的时候,也会轻轻走到他身边,靠在他的胳膊上发呆。
宁言那时候22岁,在京城生活了四年,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但却像个依样画葫芦出来的正常人。
看着很正常,其实很多东西他都不太理解。
比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如父母,比如孩子,比如亲情,友情,爱情……
就像孤狼理解不了羊群,鄙视它们的怯懦,享受它们的恐惧,同时又好奇惊诧它们的团结。
现在这里有只小羊羔窝在他身边,软软的,弱小可怜,轻轻一掐就断了。
他们把这种弱小又没用的生命,叫做一个家庭的未来跟希望。
“这个孩子是你老婆生的?”好几天过去,宁言终于再次说话,却语出惊人。
正撸起袖子在溪水边抓鱼的喻承白一愣,回头看他。
见一大一小这样坐在草地上,忍不住会心一笑,解释道:“不是,我还没有结婚。”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带上她,没有她,我们可以走的很快。”
“你见过动物迁徙或者某些动物族群面临重大生命危机时候的场面吗?”喻承白想了想后问他。
“没有。”
“如果你见过,你就会发现幼崽永远处于保护圈的最中心。”
“我没见过,但我看动物世界的时候,看到过有些动物幼崽会为了活命自相残杀。”
宁言低头看向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女孩儿,几天里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她肯定就是被杀掉的那个废物,你应该让她死在那儿。”
“残酷的自然界确实需要这样的优胜汰劣,这是物种进化的必然进程。”喻承白轻声道,“但人类不同。”
“哪儿不同?她父母都死了,就算你救了她,她在南非洲也活不下去,她会被欺负被排挤最后饿死。”
“不会。”喻承白看着靠在她臂弯里的小女孩儿,温柔道:“因为我会带她回去,然后养她。”
“……她一直不说话,感觉不单单是哑巴那么简单,我感觉她智力有问题。”
“我知道。”
宁言皱眉,疑惑:“你是同性恋?还是你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你想要一个孩子?”
“没有。”喻承白将鱼叉抬起,对准阳光。
一条银白色的鱼被刺穿腮部扎在上面,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特征,那是他们今天的晚餐。
他笑了起来,转头,对草地上的‘女人’道:“在她之前,我没有想过要养孩子。”
宁言看着他,没有说话,好一会儿,目光转到鱼叉上的那条鱼上,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杀生,想不到挺熟练的。”
喻承白笑了笑没有说话,上岸后将鱼放下,去找柴火生火。
小女孩儿依旧靠在宁言胳膊上。
宁言推推她,使唤道:“去,过去帮忙去。”
小女孩儿听话地起身,小小一个,跟在喻承白身后,一根根捡木棍。
腿上的伤还没有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这里没有消炎药,都是喻承白一路上找来的草药敷在上面。
效果并不好,可小女孩儿居然也没有再哭一声。
怕被丢下吗?
宁言忍不住挑眉,那还不算太笨。
“过来。”宁言忽然对着小女孩儿叫了声,跟叫小狗似的。
小女孩儿不生气,扭头看向他,然后乖乖朝他跑过来。
到了跟前,宁言又说:“走。”
小女孩儿就走了。
宁言见了,忍不住吹了声愉悦的口哨,乐道:“好笨,小狗儿似的。”
喻承白回来了,刚好听见这句,看了看蹲在地上捡枯枝的小女孩儿。
走过去,半蹲在女孩儿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
过了会儿,女孩儿不捡树枝了,朝着宁言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