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热寂剑道(1 / 2)

维生舱的嗡鸣是这片死寂宇宙里唯一的心跳,粘稠的液体裹挟着微弱的暖流,艰难地对抗着从金属舱壁每一道缝隙里渗进来的、来自废墟深处的永恒寒意。窗外,那道流淌着熔岩血光的巨大裂痕悬于黑暗之上,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69:05:17】。时间如同指间沙,每一粒的流逝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胸口,青铜骰子的微温与血玉簪的悸动如同两条烧红的锁链,死死缠绕着我的心脏。骰子的牵引清晰指向观察窗外那片凝固黑暗的深处,那点代表着叶青璃的、顽强闪烁的玉白光芒。而血玉簪传来的,却不再是单纯的悸动,而是一种……被撕裂、被焚烧的剧痛!

呃啊——!

无法抑制的痛楚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身体在维生液中猛地弓起!仿佛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被投入了焚化炉!眼前瞬间被刺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淹没!

通天塔顶,毁灭的光柱如同神罚之矛,撕裂虚假的天穹,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下方汹涌觉醒的人潮最密集的区域,轰然贯落!

光柱未至,恐怖的能量辐射已将空间扭曲成哈哈镜般怪诞的模样。无数张燃烧着觉醒火焰的面孔,在叶青璃(我)的感知中,如同投入烈火的飞蛾,瞬间定格、苍白、继而……无声地分解、消散!构成他们存在的“数据”,连同那短暂燃烧的“灵魂”之火,被粗暴地还原成最原始的、闪烁的幽蓝光点,如同被狂风卷走的尘埃,卷入那毁灭光柱的尾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悲愤!如同熔岩般灼烧着叶青璃的胸腔,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毁灭的咆哮!这股极致的情绪洪流,顺着血玉簪那无形的连接,毫无保留地、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贯入我的意识!

轰——!

维生舱内,我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撞在冰冷的弧形舱壁上!粘稠的液体被剧烈的冲击搅动,灌入鼻腔,带来窒息的痛苦!眼前金星乱迸,剧痛从灵魂深处炸开,蔓延到四肢百骸!那不仅仅是被叶青璃情绪冲击的痛苦,更是……眼睁睁看着无数“存在”被抹除,自己却困在铁棺之中无能为力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暴怒!

这股源自叶青璃、又被我的绝望和愤怒无限放大的意念洪流,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在我体内(也在修真界凌霄的体内)疯狂冲撞!道基深处,那枚被佛血纳米修复、又被星辰之力温养、刚刚稳定下来的金丹,在这股狂暴意念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风暴的核心,瞬间疯狂旋转起来!转速快到了极致,体积在丹田气海中疯狂膨胀、收缩,每一次脉动都带起撕裂经脉的剧痛!

金丹表面,原本稳定流转的、融合了修真真元、佛血生机、星辰之力乃至一丝冰冷异质数据流的复杂光芒,此刻被这股纯粹的、毁灭性的悲愤意念彻底点燃、同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终结万物气息的冰冷意志,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在金丹内部孕育、咆哮!

这股意志是如此冰冷,如此死寂,仿佛要将一切都拖回宇宙诞生之前的绝对虚无!它与我过往所修的任何剑意都截然不同,它不追求锋锐,不追求速度,不追求变化……它追求的,是绝对的……静止!永恒的……寂灭!逆转那不可违抗的熵增铁律,让万物归于热寂之前那冰冷的、绝对的“无”!

热寂剑道!

这个名字如同宇宙法则本身,冰冷地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不是领悟,而是……被这绝境和悲愤怒火强行唤醒的、烙印在灵魂本源深处的禁忌!

给我……停下!!!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了凌霄与叶青璃所有悲愤与不甘的无声咆哮,在三个时空的“我”意识核心同时炸响!

维生舱内,我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粘稠的维生液因我身体爆发出的无形力场而剧烈震荡!

修真界,密林石佛之下,盘膝疗伤的凌霄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锐利的剑芒,而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死寂黑暗!周身气息瞬间冰封,连飘落的树叶都在触及他身体前凝滞、失去所有动能!

药铺后院,背靠着冰冷土墙喘息的我(学徒凌霄),胸口那点青铜骰子的微温骤然化作焚烧一切的灼热,一股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本能的冰冷死寂感瞬间冻结了全身血液,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三具身躯,三个意识核心,在血玉簪与青铜骰子构成的奇异共振下,在管理员碎片散发的古老权限波动中,被强行同步!那枚在各自丹田\/意识海中疯狂旋转、孕育着终结意志的金丹\/核心,瞬间达成了超越时空的……量子纠缠态!

没有时间差!没有延迟!

就在通天塔那毁灭光柱即将彻底吞噬下方大片区域、将更多觉醒灵魂化为虚无的瞬间——

三具身躯,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

维生舱内,我浸泡在粘稠液体中的右手,无视了巨大的阻力,艰难地、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并指如剑!指尖没有任何光芒,只有一股无形的、令周围维生液瞬间凝结出细微冰晶的绝对死寂气息蔓延!

修真界凌霄盘坐的身体纹丝未动,右手却快如闪电般在身前划过!没有剑,但那并拢的剑指划过虚空,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咔咔”声,留下一道凝滞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冻结的黑色轨迹!

药铺后院,学徒凌霄那瘦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他茫然地抬起自己沾满泥污的右手,本能地模仿着脑海中那毁灭的剑式,对着虚空,笨拙而决绝地……一指点出!指尖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只有一股源自灵魂同步的、冰冷的死寂意志!

嗡——!!!

一种无法用声音形容的、直接作用于宇宙底层规则的恐怖震荡,无声无息地爆发了!

以三个时空的“我”剑指所向为中心,空间……凝固了!

并非简单的冻结,而是……逆转!

通天塔下,那道毁灭性的深蓝光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零度构成的叹息之壁!光柱前端,那狂暴的能量流、那湮灭一切的数据洪流,在接触到这无形力场的瞬间,并非被抵消,而是……被强行拖入了永恒的静止!

光,凝固了。构成光柱的、奔腾咆哮的幽蓝数据流,如同被瞬间封入最纯净的万年玄冰!它们保持着前一刻最狂暴的形态——扭曲的闪电状、螺旋的涡流状、爆裂的星云状——却被彻底剥夺了所有的动能和变化!凝固在半空,形成一片巨大、诡异、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能量琥珀!光柱内部,那些代表着被抹除生命的、尚未完全消散的细微光点,也如同永恒的星辰标本,被冻结在这片死亡的奇观之中!

光柱凝固的范围急速扩大!如同绝对零度的瘟疫在能量层面上疯狂蔓延!所过之处,下方混乱战场中挥舞的农具、劈砍的能量光刃、飞溅的鲜血、惊恐扭曲的表情、甚至空气中被冲击波掀起的尘土……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声音消失了,风停止了,时间……仿佛在这一片区域被彻底抽离!

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绝对的、死寂的……零熵领域!如同宇宙热寂提前降临的冰冷切片!

这冻结并非物理层面的低温,而是法则层面的剥夺!剥夺了构成万物(包括能量)最基本的运动属性,强行将其拖回了熵增的终点——那永恒的、冰冷的、再无任何可能的“死寂”状态!

噗——!

维生舱内,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我口中狂喷而出!猩红的血液泼洒在眼前冰冷的弧形观察窗上,又顺着光滑的表面缓缓流淌下来,在窗外血光倒计时的映照下,反射出妖异的光泽。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灵魂!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了每一个意识节点!道基深处那枚刚刚释放了毁灭一击的金丹,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精华,猛地黯淡下去,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痕!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疲惫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代价!开始了!

视线在剧痛和眩晕中模糊。透过喷溅在观察窗上、正缓缓滑落的粘稠血珠,我看到了自己倒映在血污和冰冷玻璃上的面容。

鬓角,一缕原本乌黑的发丝,就在我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干枯、灰败,如同深秋的败草!然后,那缕灰白的发丝并未断裂飘落,而是……从发梢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作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0和1数据流,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无声地飘散在粘稠的维生液中,转瞬即逝!

十年!

一个冰冷的认知如同判决,烙印在灵魂深处。这一剑,斩去了我十年的寿元!化作了冰冷的数据流,飘散在这囚笼之中!

呃…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哀鸣,灵魂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然而,目光却死死地穿透血污的观察窗,投向那片凝固的黑暗废墟深处——那点代表着叶青璃的玉白光芒,是否还在?

通天塔下。

死寂的零熵领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