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清梦录(1 / 2)

我第一次见清离时,他躺在破庙的香案下,白衣染着血,像一朵被踩进泥里的白梅。

那时我刚逃婚,攥着半块冷掉的炊饼躲在供桌后,听见庙门吱呀一声响。月光漏进破窗,照见他腰间玉佩——双鱼衔尾纹,和我嫁妆匣里那枚一模一样。

\"姑娘别怕。\"他喉间涌着血沫,却仍笑得温雅,\"在下清离,途经此地遭歹人暗算,能否劳烦帮个小忙?\"

我攥着饼的手松开,饼屑簌簌落在他手背。后来我常想,若那时我没掏出怀里的金疮药,是不是就不会困在这场名为情劫的梦里,再也醒不过来。

第一节。江南烟雨中的初遇

清离说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盘缠被山匪劫了。我不信——哪有书生腰间挂着价值千金的和田玉佩?可当他用枯枝在青石板上写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时,我又觉得,或许真有这样的惊才绝艳之人,该配得起世间最好的玉。

\"梦茴姑娘要去哪?\"他倚着破庙柱子,看我对着地图发愁。逃婚时我只带了母亲留给我的银簪,此刻地图上的朱砂点洇开,像极了她咽气前唇角的血。

\"去扬州。\"我把地图折成小船,放进庙外的溪水里,\"听说那里的琼花能治心病。\"

清离突然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他掏出腰间玉佩放在我掌心,玉上还带着体温:\"正巧,在下也要去扬州寻一位故人,不若结伴同行?这玉佩便作押,待在下到扬州兑了银子,定当奉还。\"

溪水卷着纸船绕过青石板,我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后来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劫数,哪怕你绕过了十万八千里的山水,终究躲不过他眼中那道似笑非笑的弯钩。

第二节。画舫灯影里的情劫

扬州的琼花还未开,清离却先病了。

我在客栈楼下劈柴时,听见二楼传来压抑的咳嗽。推开门时,他正蜷在床角,冷汗浸透中衣,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那是前日替我挡山贼时留下的。

\"别看。\"他想扯被子遮伤,却被我按住手腕。烛光下,他腕间红绳褪色发白,绳结处系着半枚玉佩,正是我嫁妆里那枚的另一半。

\"梦茴......\"他声音沙哑,像浸透雨水的宣纸,\"有些事我本不该瞒你......\"

窗外突然炸开一声爆竹,绚烂的烟花映亮他眼底的挣扎。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堵住他的嘴,掌心触到他滚烫的唇,听见自己说:\"不如等琼花开了再说?\"

那晚我在他床边守到天亮,看晨光一点点爬上他苍白的脸。他醒来时第一句话是:\"扬州的琼花,其实是不开在春天的。\"我替他掖好被子,没告诉他,我早就知道——母亲临终前说过,琼花只在有缘人眼前绽放,而我的缘分,大概早就被这场春雨泡得发了霉。

第三节。血溅琼花台的真相

端午那日,清离带我去琼花观。

满庭绿枝葱茏,却独独不见花开。清离站在花台前,指尖抚过斑驳的石栏,忽然轻笑:\"梦茴,你可知这琼花观为何叫'无双亭'?\"

我摇头,看他从袖中掏出半卷残旧的画轴。画中女子身着嫁衣,站在琼花树下,眉间一点朱砂与我镜中模样分毫不差。画卷右下角题着小字:\"吾妻沈梦茴,待琼花开时,共赴白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