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妖后掌权那日,漫天柳絮都染成了血色。我坐在凤椅上看贤妃被拖出去时惨白的脸,忽然想起她教我点绛唇的样子。御书房的密道里,藏着我亲手抄录的百官名录,每一笔朱砂都浸着夜访冷宫时的血——那些被毒哑的宫女,被活埋的太医,还有墙角里发了霉的堕胎药罐子。
\"皇上可曾爱过臣妾?\"我捏着他的玉佩,看他眼底闪过慌乱。他想抱我,却触到我袖中藏着的匕首。\"阿宁,朕...朕对你是真心的。\"他的气息混着龙涎香扑来,我却想起父亲临刑前那封血书:\"吾女勿念,护好本心。\"
最后那碗毒酒是我亲自斟的。他攥着我的手腕,眼里映着烛火:\"原来你早就知道,玉佩里藏着陷害将军的密信?\"我笑了,指尖抚过他喉结:\"皇上可知道,贤妃宫里的梅花,为什么比别处开得早?\"他瞳孔骤缩,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眼中碎成万千片,像极了那年桃花落在他铠甲上的模样。
冬至那天,我穿着初入宫时的月白襦裙站在御花园。宫人说妖后弑君,该凌迟处死。可我望着漫天飞雪,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父亲骑着他的大宛马,带着满身桃花香来接我了。金雀笼的门终于打开,我摊开掌心,那里躺着半枚咬碎的毒丸,像极了当年父亲藏在我糖糕里的那枚避毒丹。
雪落在我的睫毛上,恍惚间看见十六岁的自己蹲在桃树下,数着第几片花瓣会先落下。原来所有的前因后果,早在第一片桃花落在龙袍上时,就已经写好了结局。这金銮殿里的每一块砖,都浸着骨血;这后宫的每一缕风,都带着算计。而我这只被拔了舌的金雀,终于能在漫天飞雪中,唱一首属于自己的哀歌。
史书后来记:\"妖后楚宁,弑君鸩毒,断皇嗣,灭忠良,罪无可赦。\"却无人知,那年将军府的桃花开得格外晚,因为所有的春天,都死在了她踏进宫门的那一日。